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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引弦共知己 莫问相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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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轻月点了点头,问道;“那到底是谁干的?”

    “也不好说是不是被人截走了,至少刚才我们进去信栈的时候,没有遇到埋伏,”花羡月见众人面有愁意,朗声笑道:“哈哈,我们也别想这事了,麻烦,咱们吃点东西准备准备尽快离开这就是了!等入了川蜀,我再发信问一问先生吧。”

    众人颔首以应,端过面便吃了起来,司轻月虽未明言,可心中却是暗暗担心,是不是师父或是轩主为自己与陆凰兮的事动怒,这才不肯传信出来。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花羡月便是吃完,见司轻月神色恍惚,一双筷子虽是抬起放下,可却未有一丝面条入口,哪里会猜不到他的心思。

    正想开口劝慰之时,一黑色紧身皮衫之人,却是缓缓步入面摊,到得旁桌落座。

    花羡月顿时变了脸色,因为在这无人的城门口,直到这人进得面摊后,自己方才感觉到此人的气息。这只能说明,此人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甚至比自己,还要略胜一筹。

    而司轻月三人,更是惊得站起,司轻月与慕云的手,已是按到了身后的枪剑之上,陆凰兮也是悄悄伏下身来,意指突袭。

    因为此人,虽以黑色斗笠遮面,但其身后却是负有一长长的黑皮琴囊。

    江湖上,以琴为兵者不多,唯有长歌、七秀以及万花三派,而万花弟子善用长笛,七秀弟子善用箜篌琵琶,唯有长歌弟子,以瑶琴居多,三人一见此人,便是想到赵家亦或是王家前来追杀之人。

    四人皆已腾起杀意,就连那摊主都能感到这份肃杀之气,颤着声向众人说道:“小老儿...小老儿家中有事,今日收...收摊了!”

    说完,那摊主便是一溜烟转入身后巷中,就连摊上的钱箱,都是忘了拿走。

    花羡月正准备上前与那人盘道盘道,却忽闻周围屋前屋后皆有异动响起,而听这动静,少说也有数十人之多,闻息,武功都不算弱。

    花羡月额现微汗,暗道一声不好,双手已是探入袖中一展,七根银弦挟着道道寒芒,便是向着那人击去,而右手一抖一挥,一根银簪便从其袖中滑出,飞掷而去,看这去势,先出琴弦未至,后发银簪先击,这一手,乃是花羡月惯用的起手之式,花簪银弦相掩相映,谓之见花见月。

    “你们仨快走,慕云,护好他们两个,回昆仑!”花羡月甩出银簪,神色之间再无往日阴媚之态,向着三人大吼道。

    慕云与陆凰兮见得花羡月面色急切,也知来敌强横,未再多言,忙即拉住欲要上前相助的司轻月。

    “轻月,”慕云向着欲要挣脱的司轻月大吼道,“咱们在这只会添乱,以叔叔的《点花追月》,便是不敌,待会也能遁走,快走啊!”

    司轻月一咬牙,便即转身欲与两人一同往城门外奔去。

    可方才转身,城门口不知何时,却已是站得数人将出口拦住,这些人,司轻月虽是不熟,但也有些印象,都是轩中赵家的内门弟子。

    “你这小贼,枉自屠戮同门,竟还与这帮恶人混在一起,今日,我赵森鸣,便为轩门肃清!”

    三人见城门被拦,忙即提息运气,欲往城墙之上翻跃出去,脚下未动,只见城墙之上,身影顿显,瞬间便已是站得十数人之多,而城楼之上,赫然站立者,便是赵家家主赵森鸣。

    赵森鸣手持青剑,背负长琴,纯白家主长袍之上,赵家火弦纹样家徽,随风拂起。其旁,一黑衣蒙面之人与其并肩而立,虽是负手未动,但观其气息,竟并不弱于赵森鸣半分。

    赵森鸣话音刚落,司轻月还未及应,却闻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琴曲之声,回头望去,只见花羡月已是退到街心,身侧银弦翻飞,正紧紧盯着棚下之人,面色严峻。

    花羡月见四处屋顶街巷围满了长歌轩弟子,额头已是冷汗涔涔,心中暗想,今日之局实非自己所能破之,而这仨小的仅凭他们自己,也是万难逃脱。

    既然这些人是冲着轻月而来,自己唯有以高绝轻功,带着轻月逃离此地,就算慕云与凰兮落入赵家之手,凭着他俩的身份,赵森鸣也不敢过于为难,待转回谷中之后,再请老大出山,方能破此困局。

    转瞬之间,花羡月便已是想好了对策,随即身动,便欲携住楞自原地的司轻月遁去,可身形至半,却见司轻月突然扔下手中之剑,满脸欢喜地迎着棚中之人展臂奔去。

    “大师兄!轻月好想你呀!”

    “呵呵,你倒是胖了些,”断九伸手摘下斗笠,柔柔一笑,一把抱住拥上前来的司轻月,“为兄也甚是想你!”

    花羡月见这斗笠之下,温润如玉的男子,居然是长歌轩断九,心中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一抹额间细汗,嘴角又复媚媚扬起。

    “断公子,”花羡月略略松下紧绷的身形,与慕云和陆凰兮一同走入棚内,“既然来了,为何不早早现身,倒累得我赔上了一支银簪!”

    “花先生,”断九向着上前见礼作福的陆凰兮颔首一笑,不自觉地便欲伸手摸一摸司轻月的头,可手至半中,却又收回,温温一笑道:“断某不知先生对我这师弟究竟能做到几分,故而冒昧试探,还请花先生见谅!”

    花羡月凑首一笑,道:“如何!”

    “先生于师弟,与我无异!”断九颔首一笑,目光清明。

    “大师兄,大师兄,”司轻月一把将断九的手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咧嘴奇道:“你怎么来了,师父呢,师姐呢?他们怎么样?”

    “你呀,就不问问我师父么?”断九一愣,随即面露柔色,轻轻抚弄着司轻月那一头乌发,“他们......”

    断九尚未说完,众人便闻身侧传来“铮铮”剑芒破空之声,断九望着司轻月温温一笑,随意一拂桌上绿绮,待司轻月扭头望去之时,指剑而下的赵森鸣已是被断九琴刃重重击地倒飞出去,还未落地,口中鲜血便已是飞洒漫天,显然已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他们...都很想你呀,师父也是!”

    司轻月正自惊叹于断九琴力又见大进之际,忽闻断九温言,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好了,”断九一击重伤赵森鸣,自己却像是无事发生一般,抹了抹司轻月眼角,柔声道:“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轩中事多,为兄不能陪你了,跟着花先生好好练功,抑毒的药,记得按时服用,等过些日子,为兄将轩中之事处理干净了就来接你回家!”

    “大师兄.......”

    “花先生,这些人,断某拦着,你们快走吧,”断九又是抚了抚司轻月,示意他莫再多说,随即转向花羡月躬身一礼,“师弟和陆姑娘,就托付给您了!”

    花羡月忙即拱手还礼,正欲出言,却见赵森鸣略作调息后,翻起颤声道:“你...你的《莫问琴心》.....这...这是无尽藏...终境...什么时候......”

    断九向着花羡月点头示意,随即走了出去,轻笑道:“赵家主,没想到,这一路跟着我来的居然是你,你们赵家,这是打算毁诺么?还有上面的...不知又是哪位前辈?”

    “哼,我这次可不是以赵家家主身份前来,不过是接了隐元会的悬榜,来拿赏钱的,怎能算是毁约,”赵森鸣一抹嘴角血迹,朗声道:“就算你已踏入终境,今日,也是保不下这小畜生了。”

    说完,赵森鸣便是仰头向着城楼之上高喊道:“前辈,还请出手相助,所许报酬,事后,赵家当以双倍奉上。”

    “先前赵家主还说是来为轩门肃清,这下却又成了隐元会的杀手了,呵呵,”断九瞥了一眼已是凌空而下,落于赵森鸣身旁的黑衣人,缓缓从琴身之中拔出剑来握于手中,“那随你前来的这些轩中弟子,难道也是隐元会的人不成?”

    “断九...天琴的徒弟是么,”那黑衣人抬手止住赵森鸣再言,压着嗓子,声音极为低沉,“长歌轩...什么时候出了你这样厉害的小辈,呵呵,今日,就让老夫代司玄净指点一下你这小辈吧!”

    “原来是......,却不知当年败于师父琴音之后,这些年,阁下都躲到哪里去了?”断九温温一笑,随即一剑指出,“阁下虽是前辈,但想来,以断某的剑,倒是有资格指点指点你!”

    那黑衣人虽见断九剑身无芒,毫无招式,只是简单地向着自己指来,但不知道为何,却是感到一股滔天之势向着自己袭来,忙从背间取出一柄古朴短剑,与断九起剑之姿无异,平平指出迎了上去。

    两剑剑尖相对,正正点在了一起,未错分厘,众人只闻“叮”得一声尖锐鸣响,两人所立之处的青石地砖,竟已是被相击而散的庞大剑气,震得龟裂开来。

    一旁的赵森鸣早已退至远处,抚胸惊颤,抬手指着已是向后退得三步的断九,颤颤道:“游太清...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没有人能将《相知剑意》和《莫问琴心》同时修至终境,这不可能......”

    “好,好,”黑衣人望了望自己倒退时踏出的五步足印,轻叹一声道:“不愧为天琴的徒弟啊,老夫承认,你已有资格与老夫并立了,但要说指点,你的剑,还不行!”

    断九闻言,并未相应,转首眯眼一笑道:“快走吧,轻月,照顾好自己!”

    司轻月本是有些担心来敌甚多,可见大师兄修为已是到得这般境地,当即放下心来,向着断九重重地点了点头,四人随即朝着城外掠去。

    赵森鸣见司轻月欲要掠出城去,忙即示意周围的赵家弟子动手相阻,断九格开那黑衣人一剑,单足轻点其剑身,跃于城门之上,取琴一拂而出,将赵家弟子尽数拦回。

    “都给我上啊,愣着干嘛!”

    赵家弟子见拦于身前的是自己的大师兄,心中难免有些发憷,被赵森鸣怒喝一声,顿时面露难色。

    但家主之令却是不得不从,众人相视一觑,齐齐道得一声“大师兄得罪”,便是迎前攻去。

    断九见此,竟是少有的朗声大笑道:“哈哈,今日,师兄我也指点指点你们吧!”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便是与众弟子一同,向着抚琴飘然而下的断九攻去。

    剑鸣,琴响,哀嚎,怒喝,响彻梓州城门。

    ******

    四人方才出城片刻,便是闻得城中响起激斗之声,司轻月顿时满脸愁容,缓下脚步回首望去。

    “别担心,”花羡月于腾掠之际,拍了拍司轻月,“你大师兄的武功,只怕已不在先生之下,这帮人,今日是要葬在这里了!”

    司轻月闻言,摇了摇头,脚步虽是加快,可面上愁容却是未改。

    陆凰兮正欲出言相劝,众人却忽闻城中传来断九一声温温笑语:“师弟,轩主和先生让我告诉你,你与陆姑娘之事,只愿你,唯心而已!去吧,去吧......”

    此言虽是不响,却如于众人耳边轻语,清澈澄明。

    闻言,陆凰兮展颜一笑,忽感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抬头望去,只见司轻月已是面露微笑,愁容不见,双眸神采奕奕,明亮却又坚定。

    “叔啊,”慕云于后轻笑道:“咱们现在去哪?”

    不待花羡月回应,司轻月先声而道:“云南!”

    “废话!我是说......”

    “花叔,慕云,凰兮,”司轻月微微一笑,语气坚定不移,“待我再踏中原之时,我也想站在大师兄身前,站在你们身前,云南,很适合修炼剑意琴心!”

    “你小子......”慕云一怔,随即朗笑道,“好,小爷我陪你!”

    花羡月望着淡淡温笑的司轻月,眸现柔光,不由得便是想起了当年于湘江之上,自己怀中的那小婴孩来,现在,这小婴孩,已是有了那两人的模样,却又有着只属于自己的模样。

    旧梦已逝,荏苒渐去,这江湖,却仍是留下了一泓轻月,一片暮云。

    梓州城外,幽幽深林,无鸟啼,亦无虫鸣,唯余下一曲小令,氤氲着清风,拂过林影。

    “月韵晕云绕晚风,望极秋情,袅袅碧鸾倚,天星对饮尽孤凉,无言何以凭栏意。

    梦回拂云天伦乐,对酒抒怀,浅浅相思意,枯台独自忆花期,唏嘘莫问旧时矣。”

    (第一卷:相知乐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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