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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官海风雨 第三十八章:战火如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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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所谓“守城”,也不过是聊胜于无的打算罢了。

    谁知龙武军当夜却不曾攻城,不知在做什么布置。刘劲宽惴惴不安地熬到了第二天早上,便有亲兵来报,说城外有人喊门,要面见刘劲宽人。

    来喊城的,是吴银建手下一名叫做郑四水的营官,长得朴朴实实,然而敢于孤身一人立于青浦城下,见得胆气极其豪壮!守城的隋匪军得了刘劲宽的吩咐,放他入城,但又不敢大开城门,只垂下了两根粗索,让他系在腰间,左右交替将他扯上了城墙。

    刘劲宽知道,这个时候入城的人,不用说,是来劝降的。可是想一想,投降就能活命么?上次打申城,自己是先锋,跟龙武军交过手,互有杀伤,这也还罢了,关键是杭州屠城,除了唐冼榷之外,论罪自己就是头一号。都说当初秦禝设法场,杀得人头滚滚,是在替杭州人报仇,现在秦禝能饶得过自己么?

    跟他一起困在青浦城内的,还有他的结拜兄弟。几个人一商量,都觉得此事太过凶险,希望渺茫得很,不如死守,等待勇王勇王和唐冼榷的救兵。就算最终守不住,那也无非是一死,声名不坠,总好过被秦禝绑到法场上去杀头。

    既然如此,就不打算跟来人客气了,先来个乱刀分尸,再拿他的脑袋去激励士气!这样想定,刘劲宽狞笑一声:“将人带上来!”

    郑四水也真撑得住,被几个兵一路押进来,眼见满院的亲兵都是长刀在手,神色不善,显是将要不利于自己,却依然面不改色,拾级而上,进了正厅。跟屋里的几个人打了个照面。也不行礼。站在那里平静地问:“宽哥,你要杀我么?”

    刘劲宽愕然——宽哥是他的小名。再仔细一看,认出来了,脱口而出道:“四狗子,怎么是你?”

    郑四水跟刘劲宽,小时候就是好友。两个人年纪相若,刘劲宽喊他四狗子。

    两个人先后投了隋匪军,刘劲宽渐渐风生水起,已经封了大将,而郑四水一直在吴银建手下。及至吴银建在二月里投降了秦禝,这半年音讯断绝,生死不知,到现在刘劲宽才知道,原来郑四水也随吴银建一起降了。

    “只说喊城的是个龙武军的武官,没想到是四狗子你。”刘劲宽打量着郑四水。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也投降了官军,穿了这一身衣服?”

    认是认出来了。但却没有请坐,开口的语气也不善,可见戒备之意仍在。郑四水脸上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说道:“李隗军只照顾他那些‘老兄弟’,不把我们当人看,这口气忍不下去了,不反又能怎么办?”

    刘劲宽默然,他知道郑四水所说的多少也是实情,勇王的这个儿子,确实有这个毛病,发起脾气来,对非嫡系的部下,有时真的刻薄得很。

    “过去的事,不去说他了。”刘劲宽摇了摇头,“四狗子,现在是各为其主,你今天来,是要做哪样?”

    “我见你身陷绝地,因此跟大帅求了这个差使,特意来救你一救!”

    “你不必说了!”刘劲宽把手一摆,拦住了郑四水的话头,“想要我投降,这是做不到的事。现在我虽然被围在这里,可是勇王殿下只要打破嘉定,援兵随时就到!四狗子,我跟你说实话,今天也就是你来,若是换了别人,此刻早已经砍成了肉泥!我这就让人送你出城,从此往后,再也不要来了——万一兵士们鼓噪起来要杀人,我也拦不住!”

    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慷慨激昂。郑四水听了,环顾厅内的几人,忽然一笑,说道:“哪个说要你们投降了?”

    “嗯?嗯?”刘劲宽摸不着头脑了。如果不是劝降,那他进城做什么?

    郑四水拖了一张椅子过来,自己先坐了,笑道:“宽哥,我喊城喊得嗓子里冒烟,跟你讨一碗水酒喝,慢慢说。”

    刘劲宽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命亲兵倒酒,自己和厅中的几个人,也都坐了。这一坐下来,屋中的气氛就变得缓和多了,郑四水接过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说道:“宽哥,我也跟你说实话,仗已经打完了——勇王已带人赶往苏州,准备西援天京。现在北线的军事,是唐冼榷在主持,后撤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

    这句话彷如晴天霹雳,把几个隋匪军的将领惊得呆住了,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郑四水没有说假话,勇王是昨天晚上启程回苏州的。

    嘉定的战事,打得很胶着,李纪德得了李勋禄的援军,这是将近四千人的生力军,于是将局面扳了回来。隋匪军几度强攻,都被新军咬牙顶住,双方都撑得很苦,死伤亦很惨重,但隋匪军想再进一步,却也有所不能。

    等到南路军溃败、黄三才被俘的消息传来,仗就愈发难打了。及至唐冼榷顶不住龙武军的压力,向北撤过来,同时龙武军的偏师开始进攻鹿城,勇王判明大局,知道这一次战役,无论如何不可能再得胜了。雪上加霜的是,伪隋大都的战事,急如星火,要召他回天京保驾。

    于是,勇王不得不撤了。他先行赶回苏州,筹备西援的事务,留下唐冼榷在申城战场,安排全军撤退,做一个收尾。因此郑四水说“仗打完了”,指的就是这个。

    刘劲宽与郑四水相识二十年,知道他的本性,从不说假话的一个人,因此他说的这条消息,大约是确实的。而且对自己来说,确与不确,实在也没多大差别——危城孤悬,一旦龙武军动手,又能撑得住多久?

    虽然如此,但还不愿意倒了架子,硬着头皮说道:“我们跟唐大哥有兄弟之义,结拜之情,他必定发兵来救青浦。”

    郑四水听他这样死撑,故意先不答话,冷场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说:“宽哥,我跟你说句实在话,你不要怪我——若说是能来相救,当初他又何必弃城而去?”

    这句反问,无可辩驳,将刘劲宽残存的最后一点幻想都打得粉碎,气势一馁,颓然长叹,说道:“那大不了跟青浦城玉石俱焚,反正就算我们投降秦禝,也没有活路。”

    “宽哥,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清楚。”郑四水一字一句地说道,“哪个要你投降了?”

    “对了!”刘劲宽仿佛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四狗子,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的几位兄弟都在这里,我直说了吧,秦大帅是要拿你们,去换几个人!”

    “换谁?”

    “你们手上的那营官,还有被俘的官军兵士。”郑四水到底把来意说出来了,“只要交人,秦大帅答应放你全军出城,不做留难。”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优厚,然而刘劲宽听了,却默然无语。

    “怎么,宽哥,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那营官,当天就押送回苏州了。”刘劲宽低声说道,“得要写信给勇王,他肯放人才行。”

    “勇王一定肯。”郑四水拿手比划了一下,极有把握地说,“单是这间屋子里,又如此多大将,城中还有五千兵士,当然换得过!”

    “还有那龙武军的俘虏……”刘劲宽迟疑了片刻,才艰难地说道:“已经杀掉了。”

    被俘的龙武军士兵遭到隋匪军的处决,这样的可能性,在秦禝的考虑之内。但虽然如此,在大帐中亲耳听到郑四水的禀报,他的心中仍是一阵一阵的怒气上涌。

    这个刘劲宽,一点后路也不替自己留么!秦禝脸上青筋毕露,攥紧了拳头,强自抑制着不要发作出来。大帐中一片死寂,帐中的诸人见大帅这副样子,谁都不敢说话,刚才在青浦城中面对刀枪毫无惧色的郑四水,此刻也仿佛是办砸了差事一样,垂首躬身,大气亦不敢出一口。

    “秦帅,”过了半晌,沈继轩才试探着说道,“要不,就传令下去,把青浦硬攻下来好了。就算不能活捉刘劲宽几个,毕竟黄三才还在咱们手里,。”

    秦禝舒了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他不肯轻言攻城,倒不是全为了交换俘虏,还有别的原因。

    彼时的军队,有一个风气——对于攻占城池,特感兴趣。能够立功是一方面,更关键是在于可以趁乱掳掠,不分敌我,终归是老百姓遭殃,每过一次兵灾,都是元气大伤。虽说龙武军的军纪严明,屡经训诫,在这一点上要好很多,但一旦开战,隋匪军于绝境之中做困兽之斗,不免象刘劲宽所说的,“玉石俱焚”。青浦是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城池,这些坛坛罐罐,能够保全,还是保全为上。

    “青浦是自己地方,能不打烂是最好的。”秦禝点明了这个宗旨,看着郑四水问道:“刘劲宽怎么说?”

    “刘劲宽说。做下的事情没办法再挽回。”郑四水看着秦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他愿意写信到苏州。请勇王换人,全看大帅肯不肯给他一条生路。”

    “他说的不错。做下的事情,没办法再挽回。”秦禝若有所思地说,“郑四水,你再辛苦一趟,去跟刘劲宽说,我还是给他一条生路。不过这一回,他想要全军出城。那是不能够了,一句话,放将不放兵。如果他肯,则请他明日正午之前开城,如果不肯,也不必等他的回话,过了正午,龙武军就要强攻了。”

    “是,卑下一定好好劝他,只不过……他在隋匪里的日子很久。卑下不敢打包票能劝得动。”郑四水想来想去,还是小心地申明了这一层担忧。

    “郑四水。你不要有顾虑。你孤身一人,两进青浦,这一份胆气,本身就是大功一件。”秦禝温言道,“不论成与不成,我都照样重重赏你。”

    “谢大帅!”郑四水放下了心。

    “还有一件事——刘劲宽给勇王的信,要他再加上一句话。”

    “是,请大帅示下。”

    “勇王的女婿黄三才,现在我的手里,刘劲宽是知道的。”秦禝慢悠悠地说,“我要拿他向勇王再换一个人。”

    “是,请问大帅,要换哪一个?”郑四水不免疑惑。

    “建州刺史,赵定国!”

    郑四水由一队骑兵护着,再赴青浦去了。秦禝办完了这件事,开始交待军务。

    “张旷,跟姜泉联络的人,派出去了么?”

    “大人放心,昨天就派出去了。”张旷把秦禝交待的指令,复述了一遍:“着撤回邝山湖待命,避开隋匪主力的锋锐。”

    勇王的中军,昨天开始向苏州方向撤退。既然如此,秦禝特意叮嘱,让威胁鹿城的姜泉率兵急退——虽然是精兵,到底只有那些人,不要一不小心,重演了新军被围的悲剧。

    “嘉定那边,有什么消息?”

    “已经停了火。隋匪要退,新军亦要做一个喘息。”沈继轩笑着说,“不过听说新军发了一笔小财——”

    隋匪撤退的时候,新军挥军急追,隋匪军一时摆脱不掉,于是在撤退的路上,抛下大量的金银珠宝、丝绸布匹。新军沿途拾取,便再也追不上了,因此沈继轩说他们“发了一笔小财”。

    新军如此,那龙武军又怎么样呢?秦禝不能不关心一下。

    “嗯,兵士们穷得久了,黑眼珠看见白银子,约束起来也不容易。”秦禝笑一笑,点头道,“沈先生,咱们龙武军的账面上,有没有支应不到的地方?”

    “秦帅放心。现在围青浦的各团,都在这么近的地方,若是再供应有缺,请秦帅行军法砍了我的脑袋去。”沈继轩自信的说。

    “张旷,让梁熄再往北打一打!”秦禝漫不经心地说,“声势不妨造得热闹些,却也不必当真花好大力气。”

    张旷和沈继轩都听懂了,秦禝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另有深意在内。南路的黄三才,是龙武军一手打垮的,中路的唐冼榷是龙武军独力打败的,而北路虽然归新军,现在梁熄在北路开火,那么最终打退这一路隋匪军的功劳,也有龙武军的一份,再也抹煞不掉。

    也就是说,这次申城之役的胜利,至少有七成的功劳,要归于龙武军。

    “至于你沈先生的脑袋,我可舍不得砍。”秦禝的心情不错,开了一句玩笑,“不然再到哪里去找先生这样的大才?”

    “定国之才,强我百倍。”沈继轩收起笑容,极认真地说,“秦帅,你拿黄三才去赎他,真是高棋!换做是我,便万万想不到。”

    这是在说赵定国了。秦禝见他如此认真,于是也敛起嬉笑之色,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一时瑜亮,各擅胜场,也不能说他就强过了先生。”秦禝沉吟着说,“不过我拿黄三才去换他,倒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主意,是方才胡浩洵和赵浩浜来过一趟——”

    龙武军以破竹之势,先后击破两路隋匪军,俘虏黄三才的消息,早已在申城的大街小巷之间轰传,而且申城的士绅百姓都认定,秦禝注定是勇王命中的克星——先杀了他的次子,又捕获了他的女婿,这不就是明证?

    赵浩浜所想的还不止于此。他一收到这个消息,立刻便来找胡浩洵。他是湖州人,久居申城,生意做得很大,跟胡浩洵早就熟识。

    “雪岩,听说你跟秦大帅,是好朋友?”赵浩浜一脸恳求的神色,“现在有一件事,一定要请你帮我的忙!”

    “好朋友不敢说,不过一两句话也许还说得上。”胡浩洵少见赵浩浜急成这样,于是答应得也很干脆,“老兄的事就是我的事,请尽管吩咐。”

    “听说勇王的女婿落在官军手里了,我想请你替我去求一求秦大帅,看能不能拿他把竹生换回来。”

    赵浩浜是赵定国的亲叔父,赵定国守湖州,拒绝出城的时候,最后一封信便是送给赵浩浜的。赵定国被俘之后,关押在苏州,赵浩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多方设法营救,许以重价赎买,终因赵定国是勇王的要犯,因此都不能成功。

    胡浩洵听说是这个事情,大起踌躇——事体太大,不是自己能够插得上手的。

    赵浩浜见他犹豫着不说话,急道:“定国他可是为了杭州人在打拼,才遭此难!”

    这句话极有分量,同为杭州人的胡浩洵不能推脱了,于是下了决心,说道:“好!我陪你到龙武军大营去走一趟。”

    就这样,两人各自骑了一匹健骡,以数人相随,从申城赶到了龙武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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