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他给我穿上了少年时他的衣服。八年后,我跟当时的他差不多身量,身上穿的,也是那件衣服。
巨大的惊慌笼上心头。
我连忙将衣角塞进袖口,不管那些什么有的没的的洁癖,无力跪在地上,慌忙将趴着的人翻转过身。
干净英挺的剑眉横在额间,高挺雕刻般的鼻梁在月光下泛着柔光,微薄的嘴唇紧抿,额间还在冒着细密的冷汗,额头微蹙。
我颤着手,试探着去抚平他的额眉,眼看即将触碰,又猛地收将了回来。
他果然很好看,比当初长开了很多,除了剑眉和薄唇,脸型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初的婴儿肥已经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利落流畅的下颌线,每一笔都像是精雕细琢。
许是奔波了一日,下巴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淡青色的短胡茬,一定很扎手。
“顾承安,你还记得我吗?”没有人会回答,但结果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我将他斜靠在树底下,裹上普通的棉麻布衣,将外袍脱下来裹在他身上,蓝白相间的范旧的袍子,被我穿在里侧,无非看上去臃肿了些,无伤大雅。待到城镇,买个包袱就好了。
夜色很凉,即时是满月。
所幸是满月。
我背着他没走多远,因为修习月杀会让我在满月时分极其劳累。哈了口气,戳了戳手,我回望了一眼睡得正香的顾承安,心下满足,强撑着眼睛不敢睡去。
危险随时会来临,我可不敢让他承担风险。
想象很丰满,现实总是比较骨感。
有个毛糊糊的东西扎我的脸,好痒。
我挥手拍了拍,片刻那玩意儿又来了。
“阿秋!秋!”摆了摆头,一个喷嚏打出来痛苦多了。我眨了眨泛酸的眼睛,只见神仙蹲在我眼前,朝我笑。
我痴汉一般咧开嘴,视野逐渐清晰,只见顾承安靠着树上,裹着我的衣衫,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啊~~”我伸了伸拦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流氓一般叉着腰走过去,蹲下身,调戏着小安仙子。
“小公子昨儿睡得可好?我的衣衫可还令你满意?”
顾承安一动不动,依旧冷眼旁观。
“诶小公子好生无情。我舍命相救,你不以身相许也就罢了,还这副模样?!”
顾承安仍不为所动。
“嘿小公子生的芝兰玉秀,偏是个冰美人儿啊。”我死皮赖脸凑上前去,脚背假装被石头一跘,整个人就趴在他身上。
当然我不会真趴,我连碰都不敢碰他,双手撑在树上,膝盖也屈着,看似亲密无间,实际上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碰着。
这样我便满足了。
这是我想了一晚上想出来的结果。趁他现在“落魄”,我还能亲近一点,待送他回到那高位,我便只能仰望着他。
小安仙子死死瞪着我,仿佛我是洪水猛兽。
他的呼吸就在我鼻尖儿,我能感受到一股燥热爬上了背脊。明明是大清早的,怎么这么热呢。
“喏,小公子可别生气。我呢好不容易从那群贼人那里救了你,你身上也中了’泣神泪’,没了内力,可打不过我。”小安仙子的眼神变成了质问,竟莫名看得我有些心虚:昨晚他应该是没意识的吧?他抓住我脚踝只是意外吧?
定了定神,定是如此。
“你被我点了穴。”还没说完,小安仙子眼神又杀过来了,“诶诶你可别误会。我是怕你失心疯伤了自个儿。”这话我自己都不信,纯粹瞎诌,小安仙子自然是一副“我看你继续吹”的意思。
“总之呢,我是为你好。现在我解开你的穴,但是我们得约法三章。你同意就眨眨眼睛,不同意,我们就换一种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