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相反,赵文华的穷追猛打战术在眼下的局面完全无法发挥作用,个体战斗力与机动性的差距造就了“人多了追不上,人少了打不过”的窘境。
放在现在的杨长帆身上,这个决策无疑更为敏感。
逼自己出兵,就是在试自己,自己大老远奔南京“拥兵自重”,根本就是找死。
保家卫国固然重要,但还没有生死重要,若是壮烈牺牲还有的说,问题是眼下的局面更有可能死得不明不白,张经的蒙冤至少点醒了一些人。
最可悲的人,他的命运最终是皇上决定的,而他从被弹劾到丢掉性命,也许根本就见不到这个人一面,连开口说一个字的机会都没有。
“戚将军,杨参议……”庞取义见二人许久不言,心下也是打鼓,“你们倒是说说啊……”
二人对视一番,同时摇头。
庞取义这才松了口气,原来自己与二位猛人的看法是一致的,看来自己也不软。
杨长帆唏嘘长叹:“虽然我认为徐先生是对的……”
戚继光沉声扼腕:“但我们不可能这样做。”
庞取义整个人都糊涂了。
杨长帆与戚继光之间,也各自闪出了一丝特有的钦佩。
张经很强,也许给他五年,在光明的战场上他同样可以荡平倭寇;但戚继光更强,他强在可以在黑暗的战场上生存下去,去实现自己的光明。
悲哀的人,因停滞的思想,因天子的固步,这一个个强人,只能在这黑暗的迷宫中苦苦挣扎,不断的死去,不断的新生,直至黑暗迷宫毁灭。
月上枝头,杨长帆终于出了营帐。徐文长还没有走,双手背在身后望着一轮残月。
杨长帆默默走到他身侧。
徐文长毫无期待地问道:“商议完了?”
“商议完了。”
徐文长转头拍了拍杨长帆:“那走吧,明早还要继续追。”
“我要告诉你,你的想法,我和戚将军都是认同的,你比我们都要厉害。”
“谢谢。”徐文长露出了由衷的微笑,“一个厉害的秀才。”
“还在固执于此么?”杨长帆不禁轻叹,“文长此前的话,我越品越对。”
“哪一句?”
“现在所有所有的问题,都不是夷人与我们的问题,而是我们与我们的问题。能解决我们与我们的问题,其它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徐文长泯然一笑:“这句话其实妙在挑不出错。说不上对,也解不了题,其实毫无意义。”
“题,可以一步一步解。”
“可不知要解多久,更不知能不能解或者解完。”
“这题是永远解不完的,但总比放弃不解要好。”
“放弃不解,更安全。”
“那是因为文长看不清倭人的真面目,也没看清我****上国的处境。”杨长帆开始敞开了说,“你能想象有一天倭人舰队会全歼我们的舰队么?你能想象有一天倭人会占据我们大半江山,屠尽南京城么?你能想象有一天八路夷人洗劫顺天府么?你能想象我****上国,有一天成为夷人眼中的夷人么?”
徐文长哑然,他完全不知道杨长帆在说什么。
即便是天才,也只能看到眼前的世界,他不知道我们正在迷宫中对撞内斗的时候,迷宫外已是怎样的盛景。
但徐文长不是寻常的天才,他可以认为自己是一位海盗头子,同样可以认为自己是别的什么人。
他尽力朝着杨长帆所说的那个方向去想,努力的想。
想了很久,他才问道:“夷人,难道没有皇帝么?夷人的皇帝难道与我们的皇帝不同么?”
“夷人有皇帝,夷人的皇帝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那夷人凭什么?”
“只凭一点。”杨长帆伸出一根手指,“夷人,知道自己是夷人,知道自己周围有很多与自己相似的夷人。”
徐文长思绪转换极快,立刻又将自己化身为夷人。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我乃****上国,一切的中心,无须开疆扩土,剩下能做的,只有内部争斗。而夷人之间,水深火热,始终是国与国之间的争斗。”
“大抵如此。此外,依现在我们所读到的,片面的儒学,也主张礼仪,而非攘夷。”
“可还是有问题。”徐文长不假思索问道,“书中确实有述,南洋有百国,大者大约绍兴辖区大小,小者不过舟山一屿,这样的夷人,强破天又能如何?”
“那西洋和东洋呢?弗朗机可不是南洋的。”
“西洋的史料,我是找不到的,你找得到?”
“好了,不说了。”杨长帆摆了摆手,他只希望让徐文长想到一些他始终不可能去想的事情,余下的他自会理解,“另外,有一件事你几乎料到了,但还差一点。”
“什么?”
“你以为我们继续追。”
“难道不是么?”
“除了两个人,其余人继续追。”
“哪两个人。”
杨长帆一把提起徐文长大笑道:“随我上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