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渡雪山庄一家的功劳?”
说罢还用胳膊肘捅了捅一边的俞音,问道:“你说是不是啊。”
俞音:“……”
他想说传言多有不实,您谬赞了。
镜雪关之役给他最深刻的记忆,其实不是杀多少妖族,也不是立多少功劳,而是——
当年仙门盛会后不到一年,人族与妖族便打了一场,当时的妖族尊主九婴率妖族众人,一路打到了杜康城附近的镜雪关,人族危在旦夕。剑阁、凝风、渡雪三大仙门派出弟子镇守前线,南渊学宫的大部分弟子,那时都去了镜雪关。
那时清寻真人避世,不问人间战事,俞音、俞歌还有秦霜寒,瞒着师父,同南渊众人一起,去往镜雪关,少年们很快意识到,战场不是仙门盛会,会有人受伤,也会有人在那场战争中彻底离开。
九婴来袭的那一夜,是最惨烈的一战,那几日守城顺利,剑阁的剑圣纪沉因剑阁突发内乱赶回西北,渡雪山庄的弟子在京城附近救助贫苦的百姓,只有凝风楼的弟子和南渊学宫的少年们,镇守在镜雪关的城墙附近。
谁也没有想到妖族尊主九婴会在那一夜忽然来袭,守城的士兵,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就被九婴撕碎入腹,一道城墙之隔,人族的百姓还未撤走,身前是凶残的妖族,身后是千万人族的性命。凝风楼多为医修,并不善战,南渊学宫的学生成为了这一战的主力。
时间过去得太久,俞音早就不记得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日天明后,妖族惨败,九婴仅剩一首,带着残兵败将退回了妖族之地,镜雪关附近九城内,百姓对渡雪山庄送来的救济物资感恩戴德,却不知那夜之后的镜雪关下,埋了多少南渊弟子的英魂。
俞音记得那日清晨,他在关外成山的尸骸中看到了晨曦的微光,苏以彤一夜没有合眼,在城墙下寻找还能存活的人族战士,俞歌坐在城墙上,擦拭着落英剑,落英剑气的花瓣,借着风飘入城墙下的尸骸与血水中,纪飞雨站在俞歌的身侧,寂寥剑染血,不住悲鸣。
宗文临站在城门边,面带悲悯,墨笔点染之处,不论妖族还是人族,尸骸皆燃成灰烬飘散,他出自佛门,天生悲悯万千苍生,手中墨笔名为如寄,能在尸骸上燃起业火,能渡怨灵。
晨曦中,秦霜寒黑白相间的恶鬼面具上染了妖族的血,他背对着新生的晨晖,在未散的雾霭中,拎着大妖九婴被斩落的两个头颅向俞音走啦,那头颅上带着血,看起来很狰狞。
“小黑,你要这个做什么?”俞音不解,他的身后背着重剑承影,一夜厮杀,承影的凶性未解,他还在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杀意。
清寻真人当初把承影交给俞音的时候就说过,承影是神兵,但其凶性重嗜杀伐,会加剧剑主的戾气,俞音当年毫不客气地怼过清寻真人,说师父你知道这剑凶还让我用是想断绝传承还是咋的,不过说归说,俞音还是乖乖用了承影,一方面是因为清寻真人唬他说承影是他的宿命之剑,另一方面因为他的平衡能力不好,御剑东倒西歪,而承影是重剑,剑身够宽,飞起来稳得很。
秦霜寒走过来,抚过承影的剑身,手指被锋利的剑刃划破,血落在剑刃上,承影剑身上的血光淡了很多,散去的戾气让俞音轻松不少,秦霜寒丝毫未在意手上的伤口,拎着两个头颅,冲俞音扬了扬:“留给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秦霜寒的血能够化解承影剑的煞气,但俞音却不喜欢他这么做。
“不疼吗?”俞音抓过秦霜寒的手,去看对方手上的伤口,那伤口近乎刻骨,秦霜寒却和不知道疼一样,把串着头颅的绳子,换到了另一只没伤的手上,俞音皱眉问,“你要那老妖怪的头干什么?你要给我?”
俞音本能伸手去接,然而秦霜寒没有直接给他。
“现在还不能给你。”秦霜寒扛着两个沉重的头颅与俞音擦肩而过,两个头颅随着他的脚步相撞,发出沉闷的声音,他的身上还带着伤,月白色的衣衫被染红。
俞音茫然站在镜雪关的雾霭中。
半个月后的一个早晨,俞音从梦中醒来,走到窗前,看到窗台上多了两个白森森大花盆,还有花盆上四只被掏空了的眼睛。
俞音:“……”
这花盆是用九婴的头颅做成的,这是秦霜寒从镜雪关带回去的两个九婴头颅,血肉都被掏空了,只剩下森森的白骨,打磨得十分光亮。
秦霜寒打磨这花盆耗了半个月的功夫,又在里面填了泥土,撒了把花种,用灵力催开了花,原本黑洞洞的眼睛处,各自开了一朵小野花,两个花盆就这么直愣愣地瞪着他,总觉得有点后背发凉。
“送你的,喜欢吗?”秦霜寒站在窗外,背对着俞音,没有看俞音的脸,似乎还有些紧张。
“喜欢倒是喜欢……”
秦霜寒点头,理所当然道:“给你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