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劝活不劝死,只因对人生的态度不一样,林阡心中清楚,吟儿的命虽然难救,却绝对可以救,不应当一时悲恸就真的顺着她让她一死了之,她现在悲观绝望痛不欲生,他就更该抱定希望确信不疑!
然则,翌日他回到锯浪顶、携药步入寝室中时,却意外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氛围,死沉、阴冷、安静、肃杀,仿佛整间屋子都被这些不祥之气笼罩了好几层。
他唤了数声“吟儿”,却始终都无人应,越走越近,屋子里的光线鬼祟地黑暗,越来越暗,他知道那只是他的心理作用罢了,可是——吟儿明明就平躺在床上,现在她这种心情也不可能是跟他开玩笑……
“吟儿……”阡在床边停了半晌,吟儿一直双目紧阖没有回答。
这平日里握着百十斤重刀的手,现在竟握不稳一只碗!颤抖着药都不自禁泼洒了出来。看吟儿久久不醒,面色安宁,阡的心前所未有地冷静,冷静却怖惧,他不敢探她鼻息……不敢……
“哼……”却看吟儿稍稍动了一下,轻轻哼了一声,睡梦中带着丝悠悠的笑。他,真的很想天天夜夜都看见吟儿的笑,他熟悉了吟儿的笑已经生生世世,每个轮回,这一回,故事本不该这样就完结。
把她彻底地埋进自己胸膛,吟儿,吟儿,是我林阡从生到死都不该放手的人啊……
“唔……你怎么扰人清梦……”她被折腾得醒过来,他这才察觉自己动情失了分寸,赶紧松开力气,坐在床边任她靠着自己,转过身去提起勺子,把感情掩饰得天衣无缝,肃然说:“该吃药的时候,一刻都不能耽误,休想装睡蒙混过去。”
她等在他怀里喝药,虽然没多少力气,笑容却灿烂如昨:“你倒是自信,我一定听你的话?怎不问问我,今天还有没有轻生之念?”
“有见过要轻生的人睡那么香的吗?”他一笑,继续喂。
“咦?你前后矛盾得很,上一句说我装睡,这一句又说我睡的香。”又被这臭丫头抓住破绽。
“吟儿……”他理亏说不过她,所以也就不跟她说笑了,“若是决定了不轻生,就要跟我坚持到底。克制火毒要加重药力,吟儿一定会比先前还辛苦。”
“我明白,辛苦是辛苦,可是我若死了,你们会痛苦啊。”她叹了口气,难怪她的念头会变了,原来是以大家为导向而变的。
“这念头不怎么样。不该为了别人死撑,而是你自己要活。”他皱起眉头。
“是啊是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想通了,若把现在的灾难缩在整个人生里,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历练,总是会苦尽甘来的,像盟王哥哥说的一样,不该说轻生就轻生连个余地都不留,而该等将来回过来看这个过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轻生之念是多可笑。”她依偎着他轻笑,由不得他不爱怜。
他虽然心里一喜,眉头却不禁皱得更紧:“什么‘盟王哥哥’!”
“昨日我仔细思量了,发现你才是‘断人口舌的口舌’。本来我心情不好真的想死,可是听你说完不久也茅塞顿开了。”她气息畅顺了少许,绵软地靠在他怀内,“就像两年前,我随便说了句魏紫镝由我来对付,也没想到两年后魏紫镝真是我打垮的。想到这里,就更有胆气活下去了。将来,你的敌人们势必还有更多,智谋高的武功强的全都给你对付,可是背后损人出阴招的还得我来接手。我是你的女人,就不该先你而去,而该跟你一路走到底。若遇到意外被敌人杀了也便算了,怎可以自己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遇。”
“吟儿总是把话听一半悟双倍……”他展眉,微笑,“不过,这次真是悟得比我想的还出色,我那‘伤人脑筋的脑筋’,也让给你去。”
“嗯,没有医不好的病,不管要寻多少大夫,喝多少药,我都会活下去。”吟儿噙泪说,“所以,不必再费心开导我了,我已经好了。”
“你从未令我费心过。”林阡淡然一笑,“至少你想轻生的时候,都没有忘记对我倾诉。只要你不憋在心里、肯说出来,便没什么不能解决。”
七月中旬的某日,吟儿正由小玭陪着在屋前,等着看移栽到锯浪顶的木芙蓉开花,正巧这时杨煦和杨熙兄妹两个打闹着追逐着经过了,吟儿不由得呆了半晌。
煦儿前些天病重不治,后来经查实是苏芩下毒,在苏降雪身首异处的当天夜里,苏芩的部将便把解药送到了杨致诚手上——林阡只用了一刀无敌的斩杀,便令得虎贲营土崩瓦解,也就只用了一路骁猛的强攻,便骇得兴州军悉数臣服,像苏芩、丁世成那种角色,岂可能会有宁死不屈的气节,显然费尽心思来求活命了。
吟儿呆了半晌,只因那时看见他兄妹追逐危险,所以下意识地去避让掩腹,可手却猝然扑空……是啊,小猴子已经不在了,还去保护谁呢。
虽说不会轻生了,虽说应该往好的方向看,可多数会触景生情,去回忆当日在祝孟尝家里,小玭和熙儿的嬉戏,想时间如果能倒回去……
这时杨夫人来了,看煦儿和熙儿闹到吟儿身边来不禁大惊,显然杨致诚嘱咐过她不能让吟儿触景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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