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盘饺子、一碗大酱是邻里互通有无,沟通的桥梁,到现在那味道还珍藏在艾佳的记忆中……那时艾妈妈总是让艾佳去街上买推车摇铃的老爷爷的酱油和杂货。那位和蔼的老爷爷总是很适时地出现在家家户户做晚饭的时候。
楼前的几个水泥下水井,突出地面来一截,用处可大呢!白天孩子们拿了小板凳围着它写作业。傍晚主妇们在上面摘菜,晚饭后大家在井盖四周围成一堆打扑克、下棋。孩子们在他们中间穿行,嬉戏,其乐融融。那老式的日本房,都是一门两户。两家共用一个水表、电表。水费、电费是要分摊的。两户人家都相处得很好,没有因为费用起争执的。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都会互相帮忙。邻里亲如一家人。
提起看电视,吴波还记得,艾佳家的红旗牌黑白电视机。
艾爸爸是非常有远见的人。当电视机还没有成为家家户户都有的家用电器的时候,艾佳家首先买了一台电视机,应该是花了她们家所有的积蓄。这台电视机买回来的第一天晚上演的是世界名著《简爱》。从此艾佳记住了其中最经典的台词:如果上帝赋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会让你难于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于离开你一样。可上帝没有这样安排。但我们的精神是平等的。就如你我走过坟墓,平等地站在上帝面前。那个年代电视节目是从晚上七点开始播的,到十点多就结束了。一到晚上六点多钟,就有许多邻居带着小板凳在艾佳家电视机前等着看。她家的小屋顿时热闹起来。那时大家一起看外国译制片《大西洋底来的人》、《加里森敢死队》、国产动画片《三打白骨精》等等,艾佳基本就变成了一个小电视迷,那个时候电视台没有那么多频道,也没有那么多节目,艾佳就成了节目预告员,几点什么电视台演什么,她全知道。
艾佳和吴波住的是那种二层的小日本楼。艾佳家住一层。一楼地板的下边儿还能有个一米左右高的空间,那下边都是暖气管道和水管。因为那楼年代久远,夜晚旧日本房里,会有一种白色蠕动的虫子,一寸长左右,大家叫它粘虫。那种粘虫是软体的,乳白色的,像茧蛹一样儿,比茧蛹要瘦一些。它爬过的地方会留下一条白色的粘液,白天看金光闪亮。所以大家白天会发现它从哪里爬过。它们都是在半夜没光的时候才出来。这种东西,怎么抓它呢,它们在黑暗中活动,所以大人们都是半夜起来抓它,抓到它之后。就往它身上撒一些盐,它们就不会动了,会融化掉,化成一堆水。当年讨厌至极的东西,现在想起来,都很有意思。
过年的时候,男孩子都用手拿着二踢脚放炮仗,女孩子胆子比较小一点,就放钻天猴和魔术弹,还有小呲花。女孩子把钻天猴、魔术弹都插在雪堆里,点着捻,跑到远处去看,钻天猴就“吱”的一声窜到天上去、“砰”地炸开。特别好玩儿!家家户户的大人给孩子们做的手提灯笼,一到过年的时候就拿出来,糊上漂亮的图案,里面点上小蜡烛,孩子们提着灯笼出来玩,很有情调!对于比较内向的艾佳来说,给大人们拜年是让人头痛的事,大年初一见到所有的大人,都要拜年,什么张婶过年好,王姨过年好,于大爷过年好,赵叔叔过年好,都要区分开。艾佳是比较内向的一个孩子,平时不喜欢和人家说话,所以大年初一她尽量不出门,尽量不看见那些大人,过几天大家就都忘了,就不用拜年了。
最可乐的事就是看艾爸爸杀鸡。那个年代生活都非常的窘迫,能弄到一只鸡相当不容易。鸡可以吃掉,公鸡的漂亮羽毛可以做鸡毛毽。当时艾爸爸从来也没杀过鸡,只为了孩子们能改善生活,吃一口好吃的,强人所难。艾爸爸学着人家杀鸡的样子。先把鸡脖子处的毛都揪掉,一只手抓着鸡脖子,同时?着鸡冠子,另一只手拿刀来回揦鸡的脖子,好容易切断了血管,就把鸡倒过来,把它的血都控出来,控到一个小碗里,留着做血糊糊吃。控出来小半碗鸡血,艾爸爸觉得差不多了,就放手了。鸡先躺在地上,不一会儿就自己“扑棱棱”地站起来,就开始在徐家院子里跑,那种景象太恐怖了。当时艾佳是站在窗前不敢出声的,邻居们看到这个情景把大伙给逗得前仰后合,他们告诉愣愣的艾爸爸,没事的,一会儿它就会倒地的。从此以后艾爸爸就再也没有杀过鸡。
童年的记忆美好、温馨简直就是一幅幅水墨丹青画。属于两个人的回忆太多太多……
聊过了童年,两个人又简单的聊了一下,目前各自的状况。吴波很同情艾佳,表示对尹君的愤愤不平。
两个人都觉得意犹未尽,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又到了分别之时,吴波的探亲假期结束了,后天就要回法国了。艾佳主动提出要去送他。吴波说:“不用了,家里人我都不让去送,分离让人伤心,我看不了这场面。还是悄悄地离开好。”
“真的不用送?”
“真的。”
“那好吧,其实我也受不了离别之痛,那就电话联系吧。安全抵达报个平安!”其实两个人都有久别亲人见面的感觉!很奇妙!
不久吴波就如期回法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