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场雪毫无预兆的下了起来,而且那势头倒真的是越下越大。
不过是一夜的时间,路上就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积雪,足以令马车在马地里艰难行走了。
幸好,这已经到了汉城之地,不然这要到汉城还真的是个问题了。
打发走了车夫,三个人一行走在汉城的街道上。
此时,不过是正午时分。
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是一片白雪,地上也铺着厚厚的一层。
一件白色的斗蓬披在身上,在这冰天的雪地里显得分外的耀眼。
这般的大雪天,街道上行人稀少,走了半天也不见有个人影出现。
“姐姐,前面就是总督衙门呢。”西青手指着前面门欣喜而道。
“过去瞧瞧。”都是第一次来汉城,更是第一次到这总督衙门前,上次不过是路过。
“姐姐,我去打探一下,看沈总督在不在这儿。”
“嗯。”西洛点头应允,西青立刻跑了过去。
虽然是下雪的天,这衙门处还是有侍卫站在门口值班的。
西青上次与人交涉了几句,那人便立刻跑进去汇报去了。
西洛静静的站在衙门之外等着,身上又落了一片雪白。
满天飞舞的雪花,鹅毛那般的大。
本来想着过来瞧瞧就会返回的,但看这天气,怕要打乱原有的计划了。
二皇子站在她的身边,伸手为她抖了一下身上的雪花说:“浩瀚王朝的雪真美。”
西洛不可置否,难道西国的雪会与浩瀚王朝的不同?
沈越人就住在这总督衙门之内,在听到汇报后人已经亲自迎了过来了。
果然,西洛来了。
“王妃。”他依然客气的尊她为王妃,西洛神色淡然的一笑。
“叫我西洛吧,表妹也行。”
沈越一怔,随之了然。
他当然听说过,由西国逃回来后她人并没有回王府,王爷的人一直在四下寻她。
现在忽然听她这般的说也意识到,她与王爷之间,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好,表妹快请进。”外面太冷,虽然她有斗蓬护体,可脸蛋上还是被冻的红扑扑的。
西洛抬步跟着他走进衙门之内,一边走进来一边询问她:“表妹,大雪的天的不在王府好好待着,怎么跑这么老远的来,若是记挂我了,稍个信过来我便会过去瞧你的。”
西洛淡笑,道:“也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我这不是无处可归来投靠你了么,你可不要出卖了我。”言下之意当然是让他不要朝南宫离报告她的行踪。
沈越瞧她一眼道:“有什么解不开的事情,非要如此呢。”
“真的不欢迎我?”西洛停步看他道。
“胡说,赶紧进去。”沈越忙拽她就走。
二皇子眸子一动,看着这沈越的手抓到西洛的手腕上,哼然的想:为什么洛儿身边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出色!
几个人一行进了正厅,侍候的侍卫上来热盈的茶水。
二皇子走上来伸手就接过了西洛由肩上解下来的斗蓬,像个忠实的管家一般,时刻注意着她的需求。
西洛心里一怔,随之泰然坐了下来,二皇子则站在她的身边稳如泰山。
沈越自然也是把一切收于眼底,若说是个仆人,可这仆人未免太过华丽了。
一身的衣裳全是上好的丝绸,仆人能穿成这样子?
西洛瞧了一眼周围,发现这里所有侍候着的人全是清一色的侍卫,并没有一个奴婢。
心里暗暗疑惑,哪户人家的下人会少了奴婢,何况像沈越这样的男子,就算没有夫人,可有个暧床的通房丫头也是正常的啊!
难道,是因为旧情难忘?
心里轻叹,可不能让他这一生就这样耽误了,不然姥姥九泉之下也会不得安宁的。
沈越这个时候也假装随意的看了一眼二皇子,轻描淡写的道:“表妹,这位公子是哪位,该不会是你的新仆人吧?”说他仆人,当然是为了刻意糟蹋他的身份,这样一个男人竟然站在西洛的身边,直觉上,不是什么让人讨喜的男人。
西青早就想要告诉沈越这二皇子的身份了,这般也可以把他赶走了,但西洛却接口说:“回来路上巧遇他受了点伤,便救下了,我开医馆的时候一直在帮我,你可以叫他霜二公子。”
西青心里有些失望,看来姐姐已经不打算把这西国皇子赶走了。
既然姐姐这样说了,他当然不能撤姐姐的抬,只好闷闷的闭嘴不语。
二皇子听言抿唇一笑,道:“西洛小姐真是客气呀。”转而又对沈越说:“一路上都在听西洛小姐讲你这位表哥的好,今天托西洛小姐的福有幸到沈总督大人一面,的确,正如沈总督大人所言,为了报答西洛小姐的救命之恩,在下已经决定做西洛小姐的仆人,此生都要侍奉于她左右。”
本来沈越想要羞辱他几句,现在倒是给了他留在西洛身边的机会了,说什么要做她的仆人侍奉她一生。
沈越瞟了他一眼,心里自然不喜欢。
西洛是浩瀚王妃,就算与南宫离之间有点别扭,但最后还是会合好的,可现在她的身边竟然有这样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男人跟随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说是仆人,可鬼才信呢。
因为心里觉得这二皇子对西洛一定是不安好心的,沈越也就生了想要赶他离开的心思。
沈越也就客气的说:“哪里能让霜二公子如此的屈尊降贵,救命之恩这种小事何足挂齿,倒是我应该感谢霜二公子这段时间对表妹的照顾才是。”
“永长,去帐房取五百两银子过来给霜二公子。”
沈越一声令下,有位叫永长的小侍卫立马走过来应道:“是。”
“慢着。”霜二公子猛然出言拦阻,道:“沈总督若是这样就太见外了。”
“我与洛儿之间的主仆情份又岂是区区五百两就可以衡量的,何况,照顾洛儿也是我心甘情愿的呢。”这话听起来有些暧昧,好像她们之间真的有多深的情份似的,可他又刻意强调主仆情份,又让人难以挑出什么实质性的毛病来。
之后他便又用一双真诚的眸子看着西洛道:“洛儿,你说是不是?”
这人还真是一个麻烦,什么事情都非要扯上她,如果她说‘是’就是认了与他之间真有多深的主仆情一般,如果不承认,他当然会被沈越赶走。
这家伙,是不能纵容的。
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用轻淡的声音说:“虽然说我我主仆情深,不过,表哥说的也在理,这段日子也承蒙你的照顾了,这点银子你就收下吧,也算是付你的工钱了。”心里不以为然的想,真是无耻啊!他几时照顾自己了?
一个西国人一个浩瀚王朝的人,说起来,那是天敌。
二皇子眸子微闪,真是个无情的人呀,翻脸比翻书快,明明是她答应自己跟着一起来的,现在又想把人赶走么!
哼然而笑,道:“西洛小姐原来是想要与我划清界线了,若真这样子我就真得以命相抵才能把这恩情还清了。”什么救命之恩,不过全是一时随口扯来骗沈越的谎言,现在倒被他用来作借口了。
西青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二皇子,真是无耻的人啊!
为了留在姐姐身边什么谎言都可以说得出口,眼睛都不带眨的。
沈越神情无波的看了看几个人,西洛也表示无语。
二皇子又说:“为了报答洛儿的救命之恩,这辈子只能作牛做马方才还清这份恩情了。”如果可以他更想说以身相许好了。
沈越淡淡的接口道句:“表妹是我们浩瀚王朝的洛神,她向来乐善好施,从不求回报,不然,整个浩瀚王府也装不完牛马呢。”
这么一顶高帽子又戴在了西洛的脑袋上了,她无语哽咽,道句:“表哥,别这样说。”消受不起啊!
二皇子假装没有听懂沈越言词里的侮辱,比喻他是牛马嘛。
二皇子只是坦然一笑,道:“有件事情我得提醒沈总督一句,西洛小姐已经拒绝回浩瀚王府了,所以请您以后说话的时候注意措词。”
洛儿很想缝住这个西国二皇子的大嘴巴,他这是巴不得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拒绝回王府的事情呢。
若认同这二皇子的话好像就得认同,她回拒回王府就是与南宫离早就情断义绝一般。
沈越不由得看向了洛儿,只知道她不回王府,却不知道王爷人已经派人找到过她,而她拒绝离开了。
洛儿猛然站起重重哼了一声:“多嘴。”这话当然是骂二皇子的,俨然也端起了主人的架式了,他既然想当仆人,那就让他做得更像个仆人的样子好了。
二皇子闻言立刻乖乖闭嘴,顿之又询问了句:“赶了这许久的路,也该饿了吧,不知道中午想要吃些什么?”看似她的朋友又似她的管家般,面面俱到,即使是情人,也不见得能够处处想到她所需的一切吧。
何况,若真的是情人,就会因她的冷漠而有所感触的吧。
而他,面对她的任何冷漠都依然保持着处之泰然的状态。
也只有管家,才会如此的无怨由吧。
沈越本想令这人离开,可这人脸皮的厚度不是目测可以量的。
在问过西洛需要吃些什么的时候已经自顾的为西洛报上了菜谱,让旁人连赶他的机会也没有。
他继续像个忠实的管家一般说:“八宝鸭鸡,佛手金卷,炒墨鱼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花菇鸭掌,五彩牛枊?”
跟在西洛的身边几天,西洛平日里爱吃什么菜他基本上都已经记下,所以张口就来。
可这些菜,他却不知,并不是浩瀚王朝的特有菜式。
“嗯,就你说的这些吧,做出来后让表哥也尝一尝鲜。”西洛面无表情的的道,又对沈越说:“可以带参观下你这衙门吗?”若不是来这里还真的没有机会见识这所谓的总督衙门。
沈越立刻应下:“当然可以,请。”
西洛抬步朝外走去,二皇子怔。
西洛这意思是让他来准备吗?
可他,虽然吃过,却没有动手做过。
猛然伸手拉住要一起离开的西青道:“青儿,留下一起帮忙。”
西青拒绝,道:“你才是姐姐的仆人,这事还是由你自己来完成吧。”话罢就要甩开这人抓住自己的手腕,奈何手腕被这人抓住挣也挣不开,西洛与沈越已经迈步走了出去,二皇子抓住他就走。
衙门之内片地是白雪,一眼望去,倒也是一处别致的风光。
与其说是要沈越带她观赏,不如说是想趁机为这二皇子解个围。
既然带他来了当然也并不会急于赶他离开了,沈越陪着她走在雪地里,一路走过,身后留下长长的脚印。
总督衙门当然不会小了去,想要把这里走上一圈只怕一时半会也走不完的。
何况,二个人都是意不在观赏这里的风光。
沈越说:“与王爷发生什么误会了吗?”那天是他亲自快马又追上南宫离的。
若非南宫离的马儿上就跑了一天一夜体力耗尽,在半路便又不肯走了,那他还真的没有办法追上人呢。
回头之后她的人早已经远离,本以为她可能是回王府了,哪里曾想到绕了半天她人又回到这里来了。
西洛轻描淡写的说:“哪有什么误会。”
“既然没有误会,为何不回去?”
“这段日子王爷一直在寻你,你别说你不知道。”
不想他太纠结于自己的事情,便说:“等该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你是我的表哥,姥姥临走时让我们互相扶持,你可不准胳膊肘朝外拐了去。”
沈越嘴角微抽,道:“你放心,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通知王爷你在这里的。”
“不过,你真的有当我是表哥吗?”沈越抱着怀疑的态度问。
西洛睁大眼眸瞧他,问:“我有不当你是表哥么?”
“如果真的听进姥姥临去前的话,为何不把你的委屈告诉我?”
“就算帮不了你什么,至少也要让我知道你究竟与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这样我也不会在一旁干着急了。”
“说的也是呀。”西洛淡淡的咐和,又道:“真是的,感情这事怎么会是三言二语可以解释得清楚。”
“那就用千言万语来解释吧,我有的是时间来听你的委屈。”沈越瞧着她认真的道。
西洛轻叹,道:“我可不想成为一个到处找人诉委屈的深闺怨妇。”
“不过是陈述一些事实,如果他真的给了你委屈,就算是王爷,我也会帮你出头的。”沈越自然是要鼓励她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西洛几不可闻的笑了。
就算那人是王爷,他也愿意为自己出头么!
不过,的确不需要出头的。
感情这事,又岂是第三人能够左右得了。
漫天的风雪依然在下,二个人走进长亭之内。
惟有这里因为长亭的遮挡而少了一些风雪,冷冷的风却由耳边吹过。
千言万语的委屈,在旁人看来也许实在可笑。
所以,该带过的自然是一语带过,不过是告诉沈越一个真相。
当沈越知道五夫人在王府里杀了那么多的人而陷害到西洛的身上,当知道王爷还一直包疪着那人。
当知道五夫人又潜入到琼城要置西洛于死地,而西洛当然是绝地反击,给了对手痛击,沈越也深深的默了。
也难怪,她不肯回去了。
她这般骄傲的一个女子,受了百般的委屈却没有人能够给她一个公道,让她如何能够忍得下去。
说到底也是自己人像着自己人的,所以沈越最后万分怜惜眼前这位看似柔弱实在强势的表妹,郑重的承诺道:“如果南宫离不能给你一个公道,不回王府也罢。”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保不准日后再有旁人这般陷害你的时候,他还是会无动于衷。”
西洛轻笑一声,掩饰住那一段悲凉。
一份感情,又岂能说放手就放手。
只是,一直在强忍着自己心里的痛,让自己去远走。
一份不完整的爱情,就像二皇子所言的那般,他给自己的,不过是一份残缺的爱情。
在他的心里还有很多东西很多事情需要在乎,自己在他的心里,也许,并不如自己所想像的那样重要。
残缺的爱,那残缺的爱!
即使是残缺的爱,也曾用心的,好好的捂在手心里过。
想起来,也依然会觉得又甜蜜又苦涩。
小离离,该怎么办!
残缺的爱情,该如何才能完整么!
还真是矫情呢,都过了这么久了,才想起要他一份完整的爱情,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即使晚了,还是会奢望。
“雪越下越大了,风也大了,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回去吧。”沈越说,望着她让人很难读懂的脸。
是啊,雪下的这么大,这么的冷。
西洛笑而转身,沈越跟在身后又说:“那个家伙,究竟是什么人?我瞧他衣着不俗,怎么可能甘心做仆人,定然是对你心怀不轨的。”真想把他赶走呢。
西洛轻描淡写的说:“仆人也好。”意思自然是默许了他的做法。
既然他要屈尊做仆人,那就做仆人吧。
仆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倒是要瞧一瞧,他还能忍耐多久。
西国的二皇子,为她做到这份上,若不是有所图,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的。
“姐姐……”回去的时候西青已经寻了过来。
“可以开饭了。”西青说。
西洛点头,这里明明是沈越的家,偏他们又像真正的主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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