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摇头,走到外面看着已被摘下的“敕造荣国府”的漆金牌匾,眼中复杂难言:“荣国府……竟毁于如此愚妇之手。”
——可不是蠢的嘛!
穆梓安带着韩蛰等一溜侍卫,毫无负担地将保龄侯府的大铁门当寡妇门踹,踹完了还要再损几句:“我看这保龄侯府就是个坑,谁沾着都不落好,只有忠靖侯聪明,知道躲到青山外才能有柴烧。偏有那么些蠢货抢着来填坑,自己蹭一身泥不说,还想把自家的宝贝凤凰蛋摁在这泥坑里闷死。”
又想想,真好笑:“水溶说贾宝玉是难得的‘纯净之人’,他祖母这么折腾他,真不是想活活玩死他?”
保龄侯府的长史官还侍立在一旁,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背躬得佝偻,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鼻梁之侧的沟壑不断流下,沾湿了衣襟上一大片汗渍。
穆梓安忽然转向他,眸中尽是精光:“还要我问第二遍?你们府里那个叫崔巽的人呢?叫他出来!实话告诉你,保龄侯府四周埋伏了一圈弓箭手,只有这正门是个豁口,他要是还想活,就主动走出来,要是不想活,我也无所谓。还是那句话,杀人偿命,就算崔巽不在了,也要有人来‘偿命’。”
长史官慢慢抬起头,艰难地从嗓子眼深处挤出含糊不清的字眼,未等穆梓安听清他在说什么,就只听铁门后一声响动,一道暗灰色的身影从墙上飞快地跃出——
“想跑?”穆梓安一眯眼睛,纵身跃起,正与他灰影面对面,猛然挥臂重重一挡。
“啪”得一声响,骨骼碰撞的声音令人心颤,本就摇摇欲坠的长史官甚至直接坐到了地上,连韩蛰都担忧地上前一步,却见自家世子抬手一横:“都别过来。”
又对着对面的灰影挑眉笑:“挨了我那一下居然还没断胳膊,不简单。”
灰影当然是崔巽,终于明白王子腾为何会轻信于他——这实在是一个无论从哪里看都十分平凡、扔进人海立刻就再也找不到的人。
略瘦的身材,平凡的五官,看着还有那么一丝低眉顺目,总之顺眼的很,挺像个贫寒的读书人,谁能想到他的身体中竟然还蕴含着那么一股可怕的力量?
崔巽正维持着左手扶右臂的姿势——他刚刚被穆梓安以手刀击中的便是右臂。很显然,他还是受了伤。
穆梓安却一点事都没有,还笑眯眯地对他勾手指:“难得见到个跟我一样的,要不然咱们比比?”
“不必了……”崔巽终于开了口,连声音也是无比平凡,只是带着一股子凉意,仿佛能渗进人骨髓中那种一丝丝的凉意,“我岂是世子的对手。”
说着,崔巽忽然单膝跪地,一阵剧烈地咳嗽,竟然咳出好一滩血来。
穆梓安不由皱眉,很笃定也很奇怪:“我刚刚只碰了你的胳膊。”虽说不计生死,但还是抓活的最好,他特别注意没碰这人任何一处的要害——只打了一下胳膊能让人吐血?
还是说——
穆梓安一个箭步上前,忽然揪住崔巽的衣领:“难道你也服毒了?”
“不是,咳咳咳……”崔巽嘴边溢出的血丝是鲜红色,并无任何毒液的痕迹。
低眉顺目的青年人又咳了几声,忽然紧紧抓住穆梓安的手臂,用力攥着,不断收紧:“咳咳……世子可知,这是有代价的?”
穆梓安皱着眉,看着他骨节收紧微微颤动的手,并未甩开,就这么感受着明显不同一般的力道:“你是说,这份力气?”
他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个崔巽跟他早夭的大哥是一样的,天生的血咳之症。
至于原因,还是那么个讽刺的:有异于常人的力气,却没有异于常人的体格来支撑;骨头里一瞬间爆发的怪力,生生将内脏给震坏了。
穆梓安陡然站起,吩咐韩蛰:“叫太医过来。”又转向崔巽,冷笑一声,“你没那么容易死。”
崔巽的体格比他大哥好多了,咳血应该是日积月累出的内伤,或者说是最近杀人杀多了逃跑逃多了,力气用得超过了承受力,一下子压垮了身体——总之,能救,最多就是个残废。
崔巽也并没有想死,一边努力咳出积在肺里的血块,一边“老实交代”着:“我替保龄侯杀人,是因为他有恩于我……我这般的身体,若没有灵芝妙药撑着,如何活的到现在?”
“其实活着,也挺没意思。我这样的,从小就被人叫做怪物,连爹娘都惧怕我的怪力不敢靠近我,最后他们想出了办法,就是给我灌了迷药再扔进山里……若不是遇到了保龄侯,只怕我早已成为野兽的腹中餐……”
“咳咳,我真羡慕世子,人生最难得便是四角俱全,世子……咳咳……真可谓是、完美……”
崔巽咳得脸上已无一丝血色,惨白得像个鬼魅,穆梓安皱眉看着他,心里倏忽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别扭:同样的话,以前有人跟他说过,那是……翟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