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尧。”
姓“卓”?穆梓安再次傻眼:皇家的人?
水溶已然过来,拱手:“赵王世子。”
当朝贵妃所出的二皇子被封赵王。
卓尧点了点头,忽然以右手扶住左肩,皱眉:“我肩骨脱臼了。”
穆梓安:“……”喂喂,你看我干什么?我刚刚只拎了你的衣服,压根没碰到你啊!进宫前娘亲耳提面命让我收敛力气,我真的很小心很小心了啊!
总之,“谋害”亲王世子,只能卖身还债。在之后的一年时间里,穆梓安靠着他这身诡异的力气替卓尧挡了不少绊子,也终于搞明白卓尧为什么会被欺负。实在是,太上皇太偏爱皇后所出的太子了!不仅早早撵了其他儿子去封地,还硬让各个儿子送了嫡长子来京城,名为教导皇孙,实则是留作了人质。
太子心思狭隘,即使常年镇守南京,也没忘记打点宫内让好好“照顾”几个侄儿。当时掌管内宫的又是孝泽皇后,对儿子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东平王穆莳一向深得帝心,虽不会武功,但精通铸造火枪的工艺,一直领着京师火器营;再加上祁王妃乃是全京城都不想招惹的母大虫,孝泽皇后虽对穆梓安不满,却无法刻意针对。就这么磕磕绊绊的,一直到第二年夏天,三皇子齐王的小世子被发现淹死在宫内的小湖里,捞上小小的尸体一看,竟还有极多被鞭打的痕迹。
齐王气不过,上京讨说法,却被截杀在京郊五里处,死相极为凄惨。满朝文武终于无法再容忍,太子与皇帝的矛盾也终于爆发。太子被废四年后,赵王登基。
就这样,穆梓安成了元后嫡子的患难之交。引得不少红眼病嘀咕“慧眼识英豪”。每次被这么揶揄,穆梓安都想仰天长啸——明明他才是被算计的那个,还是被两个人一起算计的,天知道那天水溶“叔叔”为什么要带他绕道冰湖后面那条偏僻的小路?
……
往事不堪回首,还是说说现在吧。
“进来说吧——”穆梓安让开身子,却没注意门檐边正支着那把沉重的竹伞,无意中碰倒,瓷的金的玉的各样精致的盒子叮铃掉了出来,有几盒落了盖子,润泽的脂膏零落在绿苔石阶之上,嫣红一片,煞是好看。
胭脂轻浮的香气弥漫散开,卓尧不由勾了勾嘴角:“我记得,这是你的伞?”
穆梓安真的恨不能死一死,单手捂眼睛,破罐子破摔,干脆承认:“是,这些就是我用的,男扮女装。”
“男扮女装……咳咳、咳咳。”实在忍不住想笑,卓尧只能假咳。
穆梓安郁闷:“我是为了帮谁引开这一路的尾巴?”还嘲笑,有没有良心啊!
“那——这些怎么会在伞里?”
“‘她’塞的呗。”穆梓安更郁闷地嘀咕,执起竹伞撑开,伞面里也染了一片嫣红的泥膏,衬着水墨底色,灼灼艳艳。就如那夜那个提灯的小姑娘,漆黑一片夜里,鲜艳的红灯笼染红了少女飘逸的裙摆。
举着竹伞发呆,没料到“啪嗒”一声,一块红泥落下,正中穆梓安的鼻尖,红红的鼻头滑稽得像个小丑。
卓尧再次忍俊不禁,穆梓安伸指头抹了一片红,不由更蔫巴:“这么整人……她到底有多讨厌我。”好歹我还救了她一命呢。
卓尧问:“你说谁?”
“没说谁。”这么惨的暗恋,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穆梓安郁闷地让开身子,卓尧挑了挑眉,准备进门再问。一抬袖子,一样雪白的东西从大皇子的袖中滑落而出,是一块题了字的白绢。
穆梓安手疾眼快捡起来,瞄一眼,顿时一扫颓然,眼睛弯弯笑眯眯:“不错的诗。”
白绢上提了一首诗:“昨夜骤雨凝红泥,轻客燕子何悲啼!一沐清蒲更洁净,叫人怎地不幽情?”
“啧啧”两声,穆梓安品鉴:“字是你的。”笔锋凌厉,透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但这花儿鸟儿的句子,绝对不是个男人写得出来的。”
卓尧拿回绢帕,淡然道:“我抄的。”
穆梓安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谁写的?”
卓尧依旧淡然:“不知道。”
“哎?”以卓尧的个性,不想说就根本不会回他,现在这反应是……他是真不知道?
卓尧将绢帕接回手中,并不避讳,淡淡告知:“在扬州与人写同题之诗,我输了。”
穆梓安吓一跳:“谁能赢你?”
眼前这家伙从小就聪明得吓人,过目不忘出口成诵,写得文章更是让成名多年的大儒都啧啧称奇——把其他人衬得都跟个傻子似的。包括穆梓安在内,一起念书的其他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这家伙拖出去套麻袋打闷棍,实在太遭人恨了!
“我不知道,我在扬州寄住监盐御史林如海家。题是林如海拟给他的学生的,我跟着写了一首,却发现他的书案上已放了另一篇,更为出色。”绢帕是柔和的白色,卓尧向来冷漠的眉眼间也流露出一抹温柔,“我只抄了两句,尚不是最好的。”却是最衬他心境的。
穆梓安不相信:“你真没去打听?”
“没有。”
“为什么?”
“无暇顾及。”
“你这家伙……”穆梓安还想说两句,却见卓尧的目光又围着他手里的竹伞绕了一圈,顿时抽了抽嘴角,而后乖乖闭嘴。
明白,一人退一步,谁都别打听谁的事。穆梓安摇摇头,命人把满地的胭脂水粉收拾干净。然后,回屋,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