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木匠。
在这个敝帚自珍的时代,无论是木匠,还是铁匠,但凡是有点技术活在里面的工作,基本都是非亲族不传。
张家村的人世代都是木匠,家家户户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独门绝活在里面。
譬如这家擅长给人做雕花床柜,那家擅长桌椅板凳,这家会做农具,那家又会藤编手艺活……
张家村的人都是祖传的手艺,做工精细又认真,在乐安郡是出了名的口碑好,可以说只要离得不算太远,有点闲钱想弄个好点木具的人,都会上张家村请他们打家具。
张进宝就是这张家村的人。
跟村里其他叫大牛、石头、二狗的伙伴们不一样,张进宝有个不同寻常的名字。
这名字是他爹特意找秀才老爷取的,就希望张进宝能继承家业,以后做个有出息的人。
可惜。
事与愿违。
张进宝不想做木匠。
“你这个孽障!有本事你再说一次?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平时只听到刨木头花子声音的张家村,这会儿却是异常热闹。
一户农院外,不少人都围在矮小的篱笆墙外看热闹。
有人瞧着院子里追赶的父子二人,还很是幸灾乐祸地高喊几句。
“哎哟,张三哥,进宝过两年都要成亲的年纪了,你怎么还拿着棍子打他啊,这也太不像话了。”
“三哥,进宝这又是不听话了?”
“进宝你可跑快些啊,你爹棍子要落下来了!”
张进宝是个身形高大的少年郎,比在场任何人都要强壮,被他爹拿着棍子在院子里赶的时候,不但没有一点狼狈,反而有种在逗他爹玩的滑稽感。
张进宝一边跑,一边高喊道:“叔伯你们劝劝我爹啊!我爹他又疯了!”
张爹在后面气得要死,“你个兔崽子!你给老子站住!老子这会非绑了你不可!”
但凡是张进宝从外面回来,基本就会跟他爹吵一回,张家村的人本来都习惯了的,就是这次瞧着有些不一样。
墙外的观众很好奇。
“进宝是昨儿从杞县回来的吧?他这又在县里看到什么了,把他爹气成这样?”
“这谁知道……哦对了,前几日有个田成村的人过来找我打柜子,跟我说了什么县里有白盐卖,是官府卖的,好像是什么三百文两斤?”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我昨晚听我婆娘说的!是一个瓶子里装了白盐,那一瓶是三百文!”
“啥?一瓶三百文,你们是不是听错了!”
张家村的人有钱,他们比城里的人还要有钱。
要不是经常需要木料做家具,加之村子里地方宽敞,方便做活,张家村的人完全可以搬进城里过日子。
所以张家村的人不像一般农户那样用毒盐,他们用的基本都是青盐。
因着一个个都是经常埋头刨活的木匠,都不怎么进城,所以关于城里的消息,张家村人都不怎么听过。
这会儿听到白盐的消息后,围观群众们的注意力一下就转移了。
张进宝耳尖地听到他们谈论的事,一个扭身,立马就从他爹跟前蹿到了篱笆墙边上,郑重点头。
“对,就是白盐!官府贴了告示宣扬的,一瓶三百文,那个瓶子叫玻璃瓶,是咱们朝的一位王爷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