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给她煮了粥,但是漠凉一口也喝不下去,只觉得胸口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闷得快喘不过气了。
外婆心疼的叹气,拿了杯热水给她。
漠凉一口气喝完水,这才发了声音,抱着外婆掉下泪来:“外婆!”
“可怜的孩子!”老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外婆在水里放了安眠药,漠凉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她全身酸疼,眼睛肿着,头发凌乱,像个疯子一般。
这一切是她自找的,她必须要承受的,所以,她没有资格伤心。
漠凉看到外婆在收拾东西,怔了一下问道:“外婆,你要去哪里?”
外婆抚着她的头慈爱地说:“小凉,今天你妈妈要做手术,外婆去看看她,你去不去?”
漠凉以为自己睡了一觉醒来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的生命里已经剔除了有关楚浩辰的一切,但外婆的问话让她猛然惊醒,原来她还活在现实中,根本没办法逃避所发生过的一切!
漠凉急促的摇头:“我……不去了,帮我向妈妈问好!”
外婆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小凉,谢谢你,为你妈妈做的事情。”
老人朴素的言语已经告诉漠凉,她知道了一切!
漠凉摇摇头,勉强笑道:“如果不是妈,我早就死了,现在是我报恩的时候,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
外婆摸了摸她的脸,蹒跚的上路:“外婆走了,你要按时吃饭,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漠凉努力的笑:“知道了。”
她怔怔的坐在老屋后面的竹林里,仰头看着两棵老枣树,上面的枣子半青半红,在枝间隐隐约约的闪着。她想起上次来的时候,她告诉他,枣子熟子,我们一起来摘,可甜呢!他欣然应充,可如今,却只有她一人在这里等待枣熟!
她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竟然不觉得饿,只是机械的坐着,偶尔动一下眼珠,好像把灵魂剥离了身体,那灵魂正在半空看着她嘲笑:你既然选择了金钱,何必又在这里惺惺作态?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外婆看到屋里漆黑一片,吃惊地说:“怎么不点灯?”
啪,灯光大亮,刺眼的灯光刺盲了她的眼,漠凉如梦初醒一般跳起来:“外婆,妈妈的手术怎么样?”外婆道:“手术很成功,不过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没有出现排斥了才能出院,对了,小冬出狱了,全家人都很想你!”
漠凉眼中蕴着泪水,喃喃地说:“太好了,这我就放心了!”
外婆犹豫了一下说:“不过还有一个人最想见你,他就在外面!”
楚浩辰高大的身影投影在灯光下,几日不见,憔悴了许多,正倚着门框默默的看着漠凉。
漠凉突然间觉得呼吸急促,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楚浩辰一言不发,突然上前,扯着漠凉的胳膊就向外走,外婆摇摇头,回到里屋忙碌。
漠凉被扯得脚步凌乱,再加上两天没吃饭,好几次险些摔全,但楚浩辰并不停步,一直把她拖出街道边上才住手。
两人个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你,准备躲我到什么时候?”半晌,楚浩辰双手握拳,牙齿咯咯的响着挤出一句话。
他颧骨突出,因为消瘦,那一双紫眸却分外摄人,让她不敢正视。因为暴怒,脖间的青筋不停的跳着,她错以为下一秒他的拳手就会打在自己身上。
“对不起!”漠凉喃喃地说。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可以算了吗,你知不知道你突然离开我快急疯了,这几天我找遍了整个城市,都不见你的踪影,你的家人也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楚浩辰痛苦的闭眼。
漠凉僵硬的挺直背,艰难地说:“对不起……”
楚浩辰紧紧的捏着她的手腕,用力之大好像要把她捏碎一般:“不要给我说对不起,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我?”
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
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
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与君别。
………………………。。
漠凉抿着唇,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肌肤上轻微的颤抖着,想了想,缓缓的开口:“只要我是漠凉,我就会有不断的倒霉事跟着,我爸还会继续利用你我的感情来做出各种各样令我羞愧的事情,弟弟还是有不断的闯祸,给你带来麻烦,还有妈妈的病……”
漠凉停了下来,痛苦的闭上眼,她真是一个坏透了的女人,明明是为了钱,却为了保留在他心底仅余的美好,而不诚实的说荒。
“两个人在一起是要相爱的,是要快乐的,可是我带给你的是什么,是麻烦,是永远甩不掉的包袱,所以,请离开我!”
楚浩辰像是松了口气,他把漠凉紧紧的抱在怀里,狂乱地叫着:“不,不要,我不会放手的!”
漠凉的泪迅速的流了下来,但她很快拭去,平静而冰冷地说:“你不放手也要放,因为我和你在一起也很痛苦,我不想忍受你爸爸的异样目光,那些所谓贵族小姐的嘲笑,还有自己少得可怜的自信心在一点一点的崩溃,就算我求你,忘记我好吗?”
楚浩辰后退一步,像不认识一样重新审视着漠凉,怀疑地问道:“难道真的因为这些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是不是我家人给你说了什么,还是他们逼你离开我?你说呀!”楚浩辰摇着她单薄的肩声嘶力竭的叫着。
漠凉看着他,心里在流泪,她的辰,那么聪明,但是,她却已经没有退路!
“不,不是因为他们,是我自己,是我自己不好,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太累了,就是这样!所以,请你离开我,否则,很快你就会后悔爱上我,甚至会恨我,一辈子。”
楚浩辰抿着唇,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眼里是无法忽视的愤怒,那怒火如九层炼狱的地火,要将她生生焚烧。
“你骗我!”他一字一句,肯定地说。
漠凉打了个寒噤,低下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只觉得自己快要在他冰冷的目光中冻僵掉。
“小凉。”他激动的,热烈的叫着她名字,伤心地说:“你明知道,我是多么爱你,为了你,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你怎么可以,这样离开我?”
楚浩辰的声声质问,宛如一颗颗子弹射入她的胸膛,击得她摇遥欲坠。让她不得不用极大的毅力,才勉强站稳身子。
他的痛苦,他的焦急,他为她而消瘦,这一切清楚的落在她的眼底,让她有种犯罪的感觉。
与其这样慢慢的折磨他,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让他彻底的忘记自己,以免到后面受到更大的打击。
漠凉稳了稳心神,慢慢的抬起头,脸上已经是冰雪般的冷凝表情。
“我妈妈手术要一百万,弟弟要保释,你猜,我是怎么做到的?”
楚浩辰惊疑不定的后退一大步,仔细的审视着她,微眯起双眼:“小凉,你又骗我?”
漠凉漠然的说:“我没骗你!诚如你所看到的,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贪婪的女人,我利用了你的感情,然后在价钱最高的时候买出。不仅救了两条人命,还可换得衣食无忧,你瞧,我是不是很有做生意的头脑?”
她铁石心肠,一字一句地,将那些最伤害人的字句,全都慢慢地说出来,每个字就像一把利刃,而她毫不在意,就向着他最要害的地方狠狠扎去,她知道血肉模糊,痛不可抑,他的眼神如同心碎,可是她已经没有了心。
楚浩辰瞳孔紧缩,他抿紧嘴唇,死死盯住她。她仿佛瘦了点,肩膀更加单薄,孱弱得仿佛若是他目光再冰冷些,她随时就会失去呼吸,但是,她却坚强的着着,甚至,还带着一点嘲弄的笑意看着他。
楚浩辰的心里掀起了滔天怒火,愤怒,把他的理智淹没。
他从前是一个花花公子,从末对谁倾过真心,唯独对这个女子,付出了所有的感情,可是他换来的,却是爱人的背叛!
这个可恶的女人,竟敢拿钱来糟踏他的感情,这无疑于挑战了他的骄傲和自尊,割碎了他的心,践踏了他的爱情!
楚浩辰呼吸渐重,身上带着暴风雨欲来时那种骇人的气势,漠凉几乎站立不稳,有一刻,甚至想要逃走,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楚浩辰突然伸手,狠狠的掐往她雪白的颈子,咬牙狠狠地说:“漠凉,你好狠毒!”
漠凉张大眼,微微摇动头,在他愤怒的瞳仁中,她看到一个脆弱苍白的自己。
而他的眼里除了怒不可抑,还渐渐渗出一缕惊痛似的绝望,掐住她颈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收拢。
漠凉闭上眼,沉默的毫不反抗,
是,她是无耻可恶的女人,所以,她不能求他原谅,如果可以,她更愿意一死了之。
就在快透不过气的时候,楚浩辰突然松手,漠凉弯下腰大力的咳了起来。
“你,一定会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的!”那一刹那,楚浩辰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目光带着刻骨的凉意,一直从她的面部,凉入她的骨髓,慢慢的吐出厌恶的话语。
漠凉觉得自己快崩溃,背靠在路灯上,脸白的吓人,手指因为用力而抠进了水泥里,指甲一节节的断裂。
楚浩辰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大步的朝黑暗中走去。
漠凉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绝望的缓缓的,蹲下身子,然后开始放声大哭!
她哭得肝肠寸断,声塞气噎,甚至差点喘不过气来,但是这样还是无法将内心的伤痛发泄出来,只是一直哭,一直哭着……
插卡,拔号码,纤长白晰的手指神经质的颤抖着。
“喂,我已经和他分手,接下来,要做什么?”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犹豫和软弱,如完成一件任务一般,机械的问着。
这边真皮沙发上,楚震浩挑起眉,轻笑:“自然是,做我的情妇。”
雪白的手颤抖了一下,接着狠狠的抓紧听筒,用力扭着电话线,恨意,似乎要通过电话线传达到另一边。
漠凉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好。”
卡,电话挂断,漠凉麻木的转身,坐上公交车。
“S市,中心广场。”
她报出地址,便如木偶一般支起脸,发起呆来。
明明已经痛到极致了,却还没有休息的权利,没有逃避的理由,还要出现在众人面前,接受下一轮的羞辱和打击,这样的日子,还有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她,是否能撑到结束?
漠凉叹了口气,跳下车,向广场中心那辆豪华的加长林肯走去。
车门打开,凉面扑面,彬彬有礼的司机拉开车门:“董事长等你很久了。”
车里有空调的温度,香水的味道,放着王菲的歌:
棋子
想走出你控制的领域,
却走近你安排的战局,
我没有坚强的防备,
也没有后路可退。
想逃离你布下的陷阱,
却陷入另一个困境,
我没有决定输赢的勇气,
也没有逃脱的幸运。
…………………
漠凉极力忍着厌恶,端正的挺直腰坐在座位上,那曾是一首伤感的情歌,现在听起来却如此刺耳,好像专门是为她的遭受的写照。
她沉默无声的坐着,从头到尾没有看一眼坐在旁边的中年男人。但心里却很清楚,从今天开始,他们之间的契约已经生效,开始进入倒退计。
三百六十五天二十三小时零五十分。
楚震浩把车开到帝豪酒店,然后带着她踏入电梯。
漠凉只穿着一件简单的连衣裙,却显得她更加青纯,一副学生模样,和这里浓妆艳抹的女子区别开来,再加上清冷的模样,竟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眼珠。
进入包房,已经有不少人在这里喝酒。这些男人大多是商界政界的名流,他们有家有室,但身边,无一例外都有两个美丽年轻的女人相陪,或是他们的情妇,或是他们的小蜜,无可考查。
漠凉觉得怒火在一点一点的蕴积,她没料到楚震浩竟会让她出此出场!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这样大张旗鼓的以情妇的身份出场,让她不能接受!
他一进来,早有人站了起来,恭维道:“楚董又换新的啦?这次怎么选了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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