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特地走得慢了些也不过两三刻钟就到了。王家急着嫁姑娘,哪里还顾得上难为新郎官儿,做了两首诗,塞了两三个红包就把人放了进去。
皎琮接了新娘子出来,走到正堂,就见上首端坐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不由意外加不解地瞅了新大舅子一眼。他心知王姑娘没了父母、祖父母,连外祖父母都没了,如今坐在这上头的,倒不知是哪个了。
王姑娘的兄长见了赶紧趋上前,陪着笑道:“这是老二房的叔祖母。”
说起来也不算多近的亲戚,毕竟老房分支早,老大房已经没落没什么人了,他祖父是老三房这边的,老二房倒是出了个六品官儿,这许多年来便在族里抖得厉害,处处压着别人一头。这位叔祖母也是勉强论出来的,他们这房亲的叔祖母也不是没有,倒是给这老太太压了下去。
皎琮闻言瞄了王姑娘一眼,虽然遮着盖头,但下面的手却微微攥着,丝毫没有往前动一分毫。
皎琮心里便明白了,上头坐的这位多半是自己把自己摆高了的。
他淡淡瞟了一眼,也是,三四代前都不是一个房头儿的了,如今却往他的婚礼上充大头蒜,可见平日里也是不知天高地厚惯了的,便朝新大舅子拱了拱手,睬也不睬那老太太一眼,蓦地转身走了出去,王姑娘更是被喜婆扶着紧随其后挪了出去。
王大舅哥两个都不想得罪,朝这个妹夫的背影伸着手,“哎~”了一声,到底没敢勉强人家来行礼,只得回头给老太太挤了个笑,便提着袍子追了出去。
“砰!”老太太狠狠拍了桌子,一脸怒容地骂道,“岂有此理!简直是目中无人!真以为找到了靠山不成!”
伺候的下人垂着头数地上的蚂蚁,心里鄙视:明明是新姑爷没把她当瓣蒜,却骂起舅爷来了,平日里这般那般的威风,竟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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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猛然响起震天的鞭炮声,皎月不用猜也知道是她爹迎亲回来了,不由撇了撇嘴,在床上打了个滚儿,把自己卷在被子里,闷声道:“我先休息会儿,谁也别叫我!”便蒙了头假眠起来,这样就不用听那些动静了。
皎月这几天也确实累得够呛,此时倒真的睡了过去。梦里还见到了她娘,这些年过去了,她娘依然那么美貌,笑盈盈地看着她,就象以前去街上刚回来的时候一样。
“娘,你去哪儿了?你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爹给我找了个后娘啊?”皎月跑过去一把抱住她娘,大哭起来,“你要是早点回来,我爹就娶不成了!娘,你快点进来!我去帮你把后娘赶出去!”
她娘依然笑盈盈地看着她,摸着她的头发,就是不说话。
“娘,快进来啊,快点啊!”皎月急得拉她娘往院子里走,可一回头却发现院子竟然不是她家了,不由惊呆了。
“家呢?我的家呢?娘,咱们的家哪去了?我爹呢?”皎月焦急地四处乱转,忽而见到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屋前,面目模糊不清,看不出是谁。
皎月冲过去,大声质问道:“你是谁?你把我爹藏哪儿去了?快快交出来,我可是会功法的,看我不揍扁你!”
那人不搭理她。
忽而又见她爹和弟弟亲亲热热地从外头走了进来,见到她像没看见一样,直接朝那女人走了过去,三个人说说笑笑起来。
皎月大惊,指着她弟弟大骂:“你竟然认了别人当娘?!你还是不是我弟弟!?”
又对她爹失望至极地吼道:“爹爹就是个大骗子!还说忘不了我娘,你看,现在我娘回来了,你都不要了吗?”说着一回头,哪里还有她娘的影子!
“娘!娘!你别走啊娘!”皎月大叫着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哭醒了,连枕头都湿透了。
百灵听见动静掀了帘子进来,见状赶紧让小丫头打了温水进来,伺候着姑娘洗漱了,又把被褥和枕头也换过,待没人了才悄声问道:“姑娘可是做梦了?奴婢听着姑娘喊娘呢。”这种日子,对姑娘和少爷来说实在是太煎熬了,连她们这些下人都深感同情呢。
皎月沉着脸挥了挥手,一个人望着窗外渐偏的夕阳发呆。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做梦了,还梦见了她娘,可外头的喧嚣声也提醒着她,一切都是梦而已,再也回不到从前,她娘已经回不来了,而明天,这个家就不再是原来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