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泣魂 第三章 碎骨锁魂 三

    “……我记得啊……我一直都记得啊……”压下心底浮掠的惊悸骇然，苍桑眯了眯空茫游离的眸眼，“‘若违此誓，魂灭，魄散……’”

    “！……哈哈哈哈……好！好！好！”血樱怒极反笑，连说三个“好”，分明已是恨得有些咬牙切齿了，“吾，倒是小瞧了汝！原来汝从一开始便是打得这主意……真是个有趣的小东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苍白的近乎透明的小脸，血色的眼底尽是一层道不明言不尽的寒芒。

    心底最深处陡然窜出一股蚀骨的寒意，原来已经绝望得毫无波澜的眼底也浮现出莫名的无尽恐惧，纤弱的身体不由自主颤得更甚，苍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是吐不出半个字。

    “从未有人敢于本座面前耍心眼，从未有人可于本座面前耍心眼……即便是死了，消散了，吾若要她存在，她就必须存在！无人，可以抗拒……也无人，能够抗拒……”

    震惊的双眸豁然睁大，“不……”字不由自主地滑出干涩的喉间，苍桑却绝望地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甚至于什么，也不愿做……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乎让人以为过了好几个世纪，苍桑才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睁得发涩的眼睛，轻轻抿了抿苍白无色的唇：“……是我欠了你……”

    血瞳倏然紧缩，煞气瞬间全开，首当其冲的苍桑被激得涌出一口血来，挣扎着睁开眼，发现血域之境已是一片狼藉，除了一方血池与血池中那棵依旧挺拔葱郁的血樱树，其他周遭一切皆已尽数化为灰烬……狰狞的骇意瞬间丛生蔓延……

    血域圣殿中，本在安静品茗者被这股强大骇然之力一激，杯落应声而碎，阎刹倏然起身，震惊瞠目，几乎不敢置信：“这是……樱的力量！有多久，没有见樱出手过了！樱……生气了！”

    “自！以！为！是！”怒！是谁在震怒？！怒不可遏！“汝以为，汝，又是何许人也！有甚资格，值得吾为汝生怒置气！嗯~”挑起的音调更显怒者波澜的心绪，上位者之威已被触及，不可饶恕！

    苍桑缓缓闭上双目，无可置否，唇角的殷红，触目惊心！

    苍桑：“是啊……我又是血樱的谁……我又是谁……”

    闭目之人心有戚戚，茫然似无息：血樱，告诉我，你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而我，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然，”耳边魔音骤然再起，更添一丝迫然，“吾之威，不可逆！汝，可是做好接受吾之惩罚的准备了？！”

    猝然睁眼，目露难以置信，身体已然不由自主！

    “不乖的孩子，可是要受到的惩罚的……”耳边，是轻声的呢喃，似是绝望的爱怜，更充斥着滔天压抑的怒火！“汝既已重生，吾欲将赠于汝重生之礼……”

    话语未落，只见血樱冷然拂手扬袖，当空显现一黑色漩涡，回旋往复，“去！”一声叱喝，倏然，一条银蛇由黑暗之中窜出，银弧寒芒，有意识般直奔苍桑而去。

    险！险！险！苍桑见状，急急后退，却又如何敌得过那疾速而来的银蛇！

    “呃——不！”避无可避！眼见着寒光一闪，银芒蛇尾灵巧一摆，倏地钻进了一脸骇然的苍桑心口之处。不痛无觉，却是恐怖之极。还没结束！

    那银蛇却于体内肆意虐行，以光速缠上了新生的脏腑。末了，缠于脏腑之银蛇轰然炸开，体内登时寒芒四射，分出五条银芒分别往颈部、四肢疾驰而去。最终，银光再次由体内五个不同方位窜出体外，绕着雪白的玉体疾旋而缠。“铮——”再看时，颈部与四肢已分别套上一条明晃晃的银链。倘若忽略了那银链的真实作用，倒不失为一好看的饰物。然，此时看了，却是着实讽刺得紧了！

    血樱：“此链名为‘锁魂’，取数亿万异同种类之生灵之魂魄炼之，置于血池之中浸泡七个血炎方而铸成。水火不侵，坚韧不催，可缚万物之魂，无以挣脱，故而名之。汝既以魂凝实形，以此链配汝甚为合适，当之无愧！第一份重生之礼：锁魂！收好了！”

    银芒烁烁，链锁铮铮。锁魂既出，聚灵成形。

    能被血樱推崇之物，非必凡品，定是需要特殊渠道方能解除的。心灰意冷的苍桑木然地望着手腕之上突现的银链，垂首无言，不知在想什么，似已认命。

    苍桑：“再不能自己吗？魂束，束魂，连彻底的消失，都做不到了吗……”

    其实若是没有锁魂的禁锢，以魂而凝结的实体便极易消散。所以，锁魂的存在，更多的情况下则是凝魂塑身。不过，这一点血樱是不会告诉苍桑的，而苍桑也根本不会想到血樱赐她锁魂的真实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