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李文嘉和后面跟着的众多改装车,都没有办法停下。
三十多公里的路程,看起来好像不多,在战前的时候,那些轻轻松松就能飙出两百迈的跑车,也许只需要十来分钟就走完全程了。然而现在这种路况,且不说能开多快,光是做到平安到达,就得拼尽全力了。
天灾、人祸,各种因素加起来之后,这次行动成功率,在概率上近乎于不可能。
那些在半路上被意外追上的人,如果距离打击带边缘比较近的话,他们说不定可以得到救援,或者自救成功;但如果他们离得太远的话,那就只能说是凶多吉少了。
李文嘉险之又险地避开一处塌方。在这条公路中,有一部分路段位于半山腰上,而且它还于那条高速公路的穿山隧道交错而过,核弹头当然不可能放过这处交通要道。
由于缺乏必要的通讯,他只能一直跟着前方的车辙印。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如果前面的人犯了什么小错误,后面的人也必须照单全收。
好在他们这次行程还算顺利,在李文嘉吃过几次伏击后,终于在白色的雪雾中,看到了一束红色光柱。
按照计划,先一步出发的破障车抵达终点时,它们就会被操纵着,拦在那个急弯口,用红色信号灯提示后面的车辆。
李文嘉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仍然没有停下来。他必须继续往前开几公里,才能把速度放慢。
打击带边缘,仍然可能存在零星的无人机,或者其他触发式侦察装置。虽然猎杀者不会学着改变自身,但制造它们的人类,可以说是考虑到了方方面面。自始至终,他们所对抗的敌人,一直都是世界上最聪明的那批人。
后面的路途虽然不是那么危险,但缺少了破障车的帮助,道路上开始出现战后遗留的车辆残骸,李文嘉几乎是一头撞在上面。
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这辆斗士三型的左前轮保险杠,被一下子扭成了麻花。
当李文嘉回过神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左边的防滚架也变形了。好在他自己毫发无伤,而且身旁的那只死猪,也总算醒了过来。
“呜呀!啊!现在几点了?”卢弦武一只手抓在防滚架上,将自己扶正后,惊慌失措地说道。
“哟!你醒了?恭喜你,你已经变成女孩子了!”李文嘉没好气的回答。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卢弦武转头看向左边,惊讶的说:“你,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不能是。。。。。。卧槽!”
李文嘉猛地向右打方向盘,两人同时被惯性拉向左边,车子边缘几乎是和左边的岩壁,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这辆车在雪地上弹跳了两下,随后又是一个大角度的左转,左侧的车轮已经悬在了半空,差点就要翻过去了。
李文嘉不再敢分心,而另一人则是死死抱在座椅上。
他们跌跌撞撞地朝前开了十几分钟,在车漆被刮干净之前,总算来到了相对空旷的路段。李文嘉缓缓减慢车速,把速度降低到普通人也能接受的程度。
“我说大兄弟,你昨天是做了什么,才累成这样?”
“也没什么啊,到点我就想睡了,昨天已经算熬夜了。话说现在几点了?”
“你问系统啊,外骨骼里有离线时间!我也想知道现在是几点啊!”李文嘉身上的民用版外骨骼,没有颈部以上的那些功能。
卢弦武得到了提示,他赶忙伸出手,在空气中点击几下,随后惊叫道:“卧槽,都凌晨三点了!我现在在哪儿?”
“在去涪陵的路上。”李文嘉随口答道。
“已经在路上了啊?不对,你刚刚说啥?去哪儿?涪陵区?那可是最远的地方!你疯了?”
卢弦武紧张了起来。他这种难不成就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架在火上烤?
“你怕了?”
“不,我可不怕。”卢弦武缓了缓又道,“我是在说我们的成功率太低。涪陵区距离打击带的直线距离,都得有五十公里。要按我们现在的速度,光是一个来回,都得花上半天时间。我们的时间太少了,而风险太大了!”
“他们预估的成功率有多少?”
“不到百分之五。”
“是拿到情报的成功率,还是安全回去的成功率?”
“是留下全尸的成功率。。。。。。”卢弦武一字一顿的回答。
“足够了。你知道墨菲定律吗?”
“当然,再怎么说,我也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
“虽然适用情景不太准确。”李文嘉感受着逐渐减弱的风力,“不过从博弈论的角度来思考,风险越大,一定代表着收获越多。而且它是存在成功的概率的,有概率就说明它一定可以完成。”
“你这是诡辩!你有想过,我们是概率以外的那部分吗?我都不知道我们会死在什么地方!”
“那你有想过我们是概率中的一部分吗?不,我们已经是概率中的一部分了。至少你活过了基因突变,又活过了全面核战,而且现在你还能活着和我聊天!你为什么不能觉得,我们恰好又是能活到任务完成的那些幸运儿吗?”
“李文嘉!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什么特别的人,但现在看来,你真的很普通。”卢弦武摇了摇头,“你这样的人,我见过很多。”
“哦?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成功人士?”
“不,一个也没有。他们倾家荡产,一无所有;或者身败名裂,空中飞人;再或者突然失踪,肉身分解。。。。。。你和他们一样,是个十足的赌徒!”
“是吗?”李文嘉对于他的话嗤之以鼻,“我和他们可不一样!你看,我一不为财,二不为权,三不为色;我还当了几个月流浪汉,是一个一无所有,且无所欲求的人。你猜我在为什么而赌?”
卢弦武朝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认真开车的半身。他的眼眶有些湿润,那个身影和他曾经的战友,重叠起来。
“为了人民?”他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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