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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摆摆手,复又饶有意味道:“朕知老太仆膝下四子皆入朝为官,尤是长子石建先任御史中丞,现下更出任临淮太守,只不知其余三子中可有熟悉马政及畜牧事,可传承家业的?”
此语一出,非但石奋掩不住脸上喜色,便是殿内群臣皆微微抬眸侧目。
石奋已年过古稀,之所以还留在朝堂,便如老宗正刘通般,是太上皇刘启为年少的皇帝留着坐镇朝堂的。
如今陛下的皇位坐得稳稳当当,老宗正已萌生致仕之意,石奋自也不想再拖着老迈之躯日日上朝。
三公九卿中,太常卿和宗正卿是皇族的私有地,多择取德高望重的刘氏宗亲接任;少府卿和太仆卿实可视作皇帝最为信重家臣,故多取家族世袭之制。
依着陛下的意思,是准备要让石奋的子嗣袭官了。
石奋倒是举贤不避亲,颤颤巍巍的起身离席,行至大殿中央躬身道:“回禀陛下,老臣的次子石庆在他们兄弟四人中最为简略疏粗,故没甚么大出息,只能跟着老臣学些畜牧事,多年来倒是懂了些皮毛。”
刘彻微是颌首,他早翻阅过史籍,晓得石奋是实话实说,史上的石庆确是没有多大才能,但胜在忠厚老实,谨慎小心,在武帝朝历任太仆,太子太傅,御史大夫,直至做到丞相,多年兢兢业业,克己奉公,最终得以善终。
太仆就是需要这样踏实肯干的官员来做,不可能整个朝堂都是锐意进取的革新派,否则满殿皆会充斥着好高骛远的空谈,官僚体系更会人浮于事。
没有勤勤恳恳的老黄牛,光凭活蹦乱跳的千里马,也拉不动大汉前进的车轮。
刘彻颌首道:“嗯,既是如此,就拔擢石庆出任太仆丞,以便更好协佐老太仆打理太仆府的事务。”
“老臣替犬子谢过陛下!”
石奋忙是拜伏在地,身为忠心耿耿的四朝元老,知晓皇帝要让他的子嗣继承太仆之位,这代表对他多年付出的极大认同。
太仆除了掌马政,还掌帝皇舆车,皇帝出巡时更多由太仆驾车,乃是最为信重的近臣。即便他的长子石建官居临淮太守,是为封疆大吏,但还是远比不得这太仆给石家带来的荣耀。
“呵呵,老太仆无需多礼。”
刘彻摆摆手,复又意有所指道:“老太仆为大汉畜牧之事有大功,有功不可不赏,朕便封你为牧丘候,只是大汉没甚么牧丘县,这食邑……”
群臣闻言,皆是哑然无语,暗自腹诽不已,陛下分明就是不想再轻易赐给大臣食邑。自太上皇颁下推恩令后,朝臣们已心里有数,削藩势在必行,日后爵位易得,食邑却再是难求。
“老臣得蒙陛下赐爵已深是惶恐,岂敢再贪图食邑?”
石奋连忙出言道,此乃由衷之言,不含半分作伪,他石家本就不缺赀财,反是对列候的爵位颇为看重。
说句不好听的,有了列候的名头,百年后坟茔的封土都能堆得更高些。
“老太仆说的甚么话?”
刘彻笑意盈盈,复又道:“这若传扬出去,大汉臣民还道朕苛待功臣,索性朕便赐你些皇室实业的份子,每岁的红利必会比甚么食邑租赋来得多些,如何?”
群臣纷纷侧目,再不觉皇帝吝啬,心说咱陛下真不愧散财童子之名。
皇室实业成立至今,只增发过一次那甚么股份,便再未接受任何权贵出资入股。皇室实业每岁会发放巨额红利,如今已成为诸多世家大族最重要的收入来源,最初那些入股契约现下是有钱也没处去买。
谁都不傻,会将下金蛋的老母鸡卖了,总之昔年没赶上趟的大汉权贵肠子都悔青了。
江都王刘非虽在明面上执掌皇室实业,但大汉权贵们皆是知晓,其实最大的份子就在皇帝陛下手里。
不要食邑要份子,划得来!
朝廷颁布了推恩令,食邑传不过三代便被拆得零零落落,但只要大汉的天下还是刘家的,这皇室实业就绝不会倒,那些份子必定愈发值钱,足以当做祖产代代传下去。
石奋自然晓得这道理,他不是会虚应推拒的脾性,丝毫不掩欣喜的当即躬身谢恩。
刘彻笑着摆摆手,让他快快免礼起身,回席落座。
他是刻意要将手中皇室实业的份子分出部分去,若他继续作为最大的股东,对皇室实业的发展有弊无利。
依着刘彻的规划,皇室实业应是独立的合资企业,还是不要与朝廷乃至帝皇牵扯过多,否则日子愈长便愈发牵扯不清。
何况还有少府在,大汉皇帝总归是饿不死的。
婆娘的胭脂钱,儿女将来的奶粉钱,也不愁挣不到,何必还多占着皇室实业的份子,稍微留着些做个不大不小的股东,坐享红利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