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香豆腐是丽水路上一种小吃,五块钱一盒,一盒八小块,微甜,非常辣。
她没吃过,但是常常跟卖香豆腐的阿姨换整钱。
“吃吗?”靳轩晃了晃手里的口袋。
何兮反问,“大少爷还吃这种东西?”
“嗯,就是想吃才过来这边买的。”
看吧,他来丽水路是为了香豆腐。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吃,听说很辣。”
“这个没放辣椒,我也不太能吃辣。”他走到何兮身边,用竹签扎起一块喂到她嘴边,比香豆腐的味道更快钻进她鼻息间的,是身上的香水味。
何兮张嘴从竹签上咬下来,可是太烫,只能用牙齿叼着,她呜呜两声,开始用手给嘴巴扇风,靳轩一把板正她的肩膀,把她转到自己面前来,对着她的脸用力吹了两口气。
很勉强的,何兮把烫嘴的豆腐塞进去,“我的妈妈呀,烫死我了……”
隔壁老板娘的儿子站在他们两人旁边,仰着头看靳轩,待他们低头看他时,说,“你真是那个私生子的爸爸?”
靳轩看了他半晌,说,“我不是,何来也不是私生子,他是光明正大的小孩,和你一样,只是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他指了指旁边整理货架的何兮,说,“这是他的姐姐。”
何兮心想这孩子跟他/妈妈一个德行,你说我是观世音转世都不管用,别说我是姐姐。
她正在心里腹诽着隔壁老板娘和她不讨喜的儿子,就听靳轩继续对那个胖小子展开清晰明了的正面指引和教育,他说,“我再说一遍,这是他姐姐,我呢,是他姐夫。”
何兮猛的回头,“怪兽叔叔,你在给小朋友灌输什么错误信息呢?”
靳轩一脸无辜的扎起一块香豆腐,又喂到她嘴边,“可能我没表达清楚,确切的说法是,我未来会是何来的姐夫。”
“那我还得找我妈现给何来生个姐呗?”她心里一嫌弃,一口咬在豆腐上,好了伤疤忘了疼,瞬间遗忘刚刚自己怎么被烫的,又瞬间被烫。
看她烫的泪花都快出来了,靳轩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扎起一块,斯文的咬着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听过没?学得像我一样有耐心,什么豆腐都能吃到嘴里。”
他笑容别有意味,在何兮看来,这完全是为了气她。
“你感冒好了吗?”他突然问。
“吃了药,就是有点……”话未说完,靳轩的手背已经贴在她的额头上,“好像还有一点烫,你回去要吃退烧药,严重的话再去打针。”
何兮正要向后仰头躲开他的手背,靳轩已经自己收回,“你爸妈也真狠心,我要是有这么大的闺女我可舍不得放在外面吹冷风。”
何兮那颗疑惑不解的小心脏,又梳理开了,原来他是父爱泛滥。
如果她爸爸能有靳轩一半这样就好了。
不是一半的财富,是一半的愿意亲近她和哥哥弟弟们。
想到父亲,那个在她脑海里总是无言沉默的男人,干净英俊,他跟禹忘山格格不入,他跟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他有自己的世界。
他是一个精神分裂患者,时好,时坏。
好时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坏时,就想着把她和弟弟们全去卖掉,把家也卖掉。
靳轩发觉她在出神,只是站在她身边安静的看着。
小豆芽很耐看,属于长相秀气的女孩,眼睛极黑极亮,个子很小,脑袋也小小,巴掌大的圆润小脸下是尖尖的下巴。
他问,“你有多高?有160吗?好像没有……”
何兮回神,一点也不想再跟他玩耍下去了,身高简直就是她的硬伤,“一米8!”
靳轩被她突然暴躁的情绪吓一跳,笑了笑,缓缓道,“站椅子上量的?”
“你多高?”她问。
“188。”他泰然道。
“我靠!”
靳轩马上弹了她嘴巴一下,“说脏话。”
何兮揉揉嘴巴,说,“你确定你小时候不是吃化肥长的?”
“嗯,我确定。”他认真的点点头,“你小时候家里给你吃那东西?”
“我!”靠字没等说出来,她话锋陡转,“我这叫精致!”
他笑笑没说话,还剩下一盒香豆腐,他挂在她的货架旁边,准备回到店里,“我先回去了,你记得吃药,感觉严重了就给我电话,我接你去打针,别硬撑。”
“拜拜。”
她的告别总是这样无情无义,靳轩皱眉,“我不喜欢你对我这么冷漠。”
何兮缩着肩膀眨眨眼,更正道,“拜拜,靳叔叔。”
靳轩无语的走开。
八点多时,生意突然好起来,她脱掉外套帮人试衣服,穿着薄薄的毛衣打款,靳轩站在二楼橱窗旁安静的看着她,站到累了就去沙发那坐一会,觉得无聊,再继续看她,直到店铺打烊,他先回了家。
毫无疑问的,这一晚,何兮的感冒要加重。
她从丽水路往家走时,便已经感觉不到四肢是自己的,头脑也晕晕沉沉。
9点半打烊之后,靳轩去咖啡馆待了一会,看着时间差不多,便开车在路边等着,一路走走停停的,跟在她后面。
一直跟到康南路,看她拐进小巷,他才掉头回家。
五分钟后,他给何兮发信息:到家了没。
何兮用手机晃了他一下,然后挂断。
小豆芽很小气,连短信的一毛钱都不舍得给他。
何兮吃了药便睡觉,何来在chuang最里面,中间是何兮,江南在最外面,一直搂着她。
第二天一早,何兮还在睡着,江南的妈妈便开始起chuang把家里所有的大门都打开通风,何兮把头钻进被子里,不明白这个已经四处漏风的地方还有什么风可通。
江南起的早,跟妈妈一起把饭做好,她便进来叫何兮吃饭。
何兮说马上来,接着又睡过去。
江南妈妈在客厅嘭的一声,把碗搁在小餐桌上,毫不避讳的对江南说,“你看见没有,这就开始摆谱了,这是怀孕了还是怎么着,让我这么伺候着,我给她做饭她还嫌早了嫌不好吃啊?”
江南放下碗筷,低声说,“妈,何兮晚上去夜市摆摊很累,今天有点发烧,你让她多睡一会,别说这些了行吗?”
“行,有什么不行的。”她又端起碗来吃东西,“一会我出去逛逛,不管你们。”
江南没多想,正因为他的没多想,就出了问题。
下午四点多时,给江南爸爸打电话,让他带着江南一起下楼。
江南以为她遇到什么事,走的很急,在巷子口,看到姜蓓正亲热的挽着母亲的手臂聊天。
“妈。”他走上前想把母亲拉回来,谁知反被她抓住手腕就走,“姜蓓在火锅店定了位置,这么冷的天,多体贴的小姑娘。”
江南冷冷的瞪着姜蓓,当即黑脸,“我不去,你也别去,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别人请客吃饭,我们回家。”
“江南!”母亲发火,横眉立目,“你是不是想让我现在跟你爸走回禹忘山!”
“我说我不去!”江南也在发火,姜蓓上来劝他拉他,被他一把甩开,“滚!”
江南妈妈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江南追上去,拉住母亲,还想说什么,看到她红了眼眶,所有的话都被迫咽下去。
”对不起啊江南,我是不是太冒昧了。”姜蓓满眼歉意的站在他面前,身体却靠向江南母亲,重新挽起她的手臂,“我知道你周末要陪女朋友,连学习的时间都没有,别说跟我出来玩,正好我这两天有空,就想带阿姨出来转转,我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没劲。”
“你没劲能别折腾我们家人吗?”他的温润全然不见,态度相当恶劣,“你越是这样别有用心我越讨厌你,我拒绝你拒绝的还不够彻底吗?”
姜蓓眼泪刷的下来,江南妈妈在江南手臂上拍了好几巴掌,“你怎么这么凶!蓓蓓也是好意!你这么大的人好赖不知!”
一直沉默的江南父亲走到他们面前,说,“不就是吃饭嘛,你们怎么搞的好像逼谁叛变国家一样。”
十分钟后,江南一家三口坐在姜蓓安排好的火锅店。
他出门时何兮在睡觉,何来在摆弄姐姐的手机,何兮定了起chuang的闹钟,等下还要去丽水路。
火锅店很暖,锅里的热气不断上升,看着姜蓓点好的精致菜品端上来,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九分袖,露出手腕上的名牌手表和昂贵的手链,她的长发光泽柔顺,发尾处被烫出自然的大弯。
她光鲜美丽,她也别有动机。
心里愈发的心疼何兮,想到现在她所要承受的压力和苦难,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以后的以后,他也一定要让何兮过上这样的生活。
他发誓。
何兮一觉醒来发觉家里只有何来,头重脚轻的下chuang,吃了两粒药,喝了一大杯水。
隐约听到嗡的一声,她一把夺过何来手里的手机,看到满屏的表情符号,差点抡起拖鞋拍他,“你怎么又给靳叔叔发信息?这很贵的你知不知道!一会就把你卖了交手机费!”
“怪兽叔叔他帮我交话费。”
“他什么时候说的。”何兮问。
“刚才,他打电话来了。”
“噢,他还说什么了?”
何来想了想,说,“他问我姐姐在吗?我说姐姐在睡觉,他问我家里有人吗?我说我就是人,他问我你在生病吗?我说你病的快死了……”
“啥?”她揪起何来的小脸蛋好一顿揉,“你这个坏小孩!我死了你就要喝西北风了!”
“可是你睡了一天,我以为你快死了……”
“我呸!”她正准备收拾他,电话响起来。
何兮接起,“喂?”
听到靳轩醇厚又不失性感的嗓音从听筒里幽幽的传来,“睡醒了?”
“没睡醒我在说梦话?”
靳轩听出她的鼻音浓重,没和她计较,继续说,“我在去你家的路上,穿好衣服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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