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找的师叔萧无罄便住在甘霖峰后山那一片茂密的竹林里。
谢归途此前路过时,偶尔能听到师叔喝醉酒唱歌的声音,不过这会儿却没听到什么动静。
两人走进竹林的时候,只看见有几个小弟子在竹林里走来走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狼崽见人就热情地扑了上去,惹得竹林里一时间惊叫连连“狗啊有狗啊”
“不是狗是狼啊啊啊啊啊”
狼崽看着抱头鼠窜的众人,还以为对方是在跟自己玩游戏,追得越发起劲了。
“十七,回来。”见状,楚风临吹了声口哨,把撵着众人乱跑狼崽叫了回来。
谢归途则无奈地问那些弟子“你们在做什么”
“首席师兄。”
那些小弟子年纪都不大,一看见他便围了过来,其中有两个身影格外眼熟。
“首席师兄”这个格外兴奋的声音是唐凌川,身后跟着一脸高冷的便是谢韶。
“师兄。”
“怎么又是你们两个”楚风临忍不住皱眉。
看样子,眼前这群都是刚入门的小弟子,还算不上是真正的修士。只有等他们完成三年的修炼,筑基成功,才能被各峰长老收作正式的弟子。
现在这群新人整日就是负责打杂。先前负责看门的是他们,眼下被叫来挖笋的也是他们。
“长老说想吃竹笋了,让我们挖几筐出来。”唐凌川抬起那只看起来冷冰冰的机械手,抓了抓脑袋说。
这小子稀里糊涂的,大概连那个让他们挖笋的长老究竟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谢归途“”
太阿宫种竹子是为了意境高雅,他们师叔种竹子是为了吃竹笋。
“无罄长老现在不在吗”谢归途又问。
“师兄,我没看到哎。”唐凌川依然没心没肺地说。
谢韶则礼貌地说“师兄,我看见无罄长老走的时候提了酒葫芦,可能是下山买酒去了。”
“这样啊。”谢归途点点头。要是师叔下山买酒,起码得到晚上才会回来。
“那么阿韶,等长老回来的时候麻烦你跟他说一声,我明天来找他借炼丹炉。”
“好的。”谢韶礼貌地说着,看了一眼手里的竹筐。
就在他犹豫如何开口的时候,唐凌川已经把他的话茬抢了,殷勤地把手里的一筐竹笋塞到了谢归途怀里。
“首席师兄,这个给你吃”
“”谢归途低头看了一眼,他倒不是很想吃这个,便扭头问楚风临“妄行,你吃吗”
楚风临正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其他小师弟。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傍晚时分,厨房的角落里放着一只竹筐,竹筐里有几颗笋。
楚风临蹲在地上一边剥笋,谢归途则切着肉馅,两人准备包饺子吃。
“师兄。”把饺子下锅的时候,楚风临忽然出声说。
谢归途看了过来“嗯”
“你和那位无罄师叔,很熟悉吗”
当年楚风临正是由无罄师叔钦点,才得以留在北斗剑派的。
不过当时师叔已经瞎了双眼,无法继续练剑,也不再接收新的门徒,便把楚风临塞给了萧无涯当徒弟。
除了入门那一次,后来楚风临几乎没有再见过无罄师叔,对他的为人处事更是没什么了解。
“你是不是有点好奇”谢归途笑笑说,“好奇是正常的。刚开始我也挺好奇的,因为师叔这个人实在是古怪得很。”
楚风临望着他,忍不住坦白说“师兄,我这些年经常会想,师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师叔究竟到底为什么会让他留下来,让他有这份幸运成为谢归途的师弟
谢归途拿着一双长长的竹筷,轻轻搅着锅里的饺子。
“你不知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谢归途轻轻叹了口气说,“无罄师叔是我们师尊的亲弟弟,他们两个人年轻的时候几乎齐名。”
楚风临微微诧异“齐名”
师叔在大部分人的印象里就是一个整日醉酒的颓废老瞎子的形象,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曾经和北斗剑圣齐名。
“是啊。”谢归途继续搅着锅里的汤水,“有一件事情你一定想不到。二十年前那场仙魔大战,当时的魔尊,便是死在了无罄师叔的剑下。”
楚风临更诧异了“可是大家不是都说那魔头是被师尊斩杀的吗”
“这件事,师兄也只是听师尊说了个大概。”
谢归途看了他一眼,见师弟满脸认真地听着,便和他娓娓道来。
“其实,在我们师尊和师叔还年轻的时候,魔族和仙门的关系并非是现在这样水火不容。”
“雁北和魔域相近,当时师叔一次下山历练的时候结识了曾经的魔尊。当然,那时候魔尊还不是魔尊。当年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不得而知,总之二人逐渐相识相知,友于甚笃。”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许久,直到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仙魔两界的争端彻底爆发,师叔也不得不和曾经的挚友翻了脸,刀剑相向。”
“那一场大战持续了几年,最终魔尊身死,阿修罗王族销声匿迹了,师叔也在随同仙盟讨伐魔族的时候受了重伤,被刺瞎了双眼”
谢归途叹着气说“从那以后,师叔便不再用剑了,一直隐居在后山,成了我们看到的这幅模样。”
听到这里,楚风临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凝重,喃喃道“如果是这样,师叔应该也很不好受吧。”
“是啊。”谢归途嘴角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丝苦笑,“没经历过的人,谁能想得出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是什么滋味。”
这时候,锅里的饺子浮起来了。谢归途的脸色缓和下来,用筷子夹了一个尝了尝,评价道“熟了。”
见楚风临依然看着自己,谢归途还以为他是馋了,便又夹了一个喂到他嘴边,温柔地说道
“妄行,尝尝看。”
楚风临原本一点也不想吃这非奸即盗的竹笋的,可一看师兄要喂他,下意识的便张嘴含住了。
谢归途见他有点急躁,便出声提醒“小心烫。”
他看见师弟的脸上似乎有点泛红,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