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比我更了解他了。
所以,与其重逢之后各自痛苦,不如再也不见。”
说到这里,王燕青摆摆手,“此事无需再提,天快亮了,我们还是准备办正事吧,转让国运之后,你带着那孩子离开,不要再想着把那个男人带过来了。”
“……”
李观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话到嘴边,又好似一下子无话可说。
他最终只是无声叹息。
“师弟,世界上的一切都会变。”
这时,王燕青仰头望着天空,抬起右手在空中轻轻挥动,好似想抓住什么,“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我觉得他身上有光,光彩耀人,令我从小到大都移不开眼睛,迷恋又执着。
可是,这股光好像慢慢慢慢的,变暗澹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从我第一次带他回到王家,见我父母的时候。
又也许,是他第一次向我父母提亲,结果却被羞辱拒绝的时候。
又或者,是他第一次跟我说,说他要从军报国,为国争光,但实则是想在军中起步,开始求取权势的时候。
呵,又或者,又或者……是他身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光。
愚笨的,是我。
骗人的,是我。
私奔成亲之后,看着在军队里越来越陌生的他,是愚蠢的我在自己骗自己,骗自己说男孩长大了都这样,变成男人之后,他们就不会再执着情情爱爱,而是会想着披甲出征,期待着位高权重,很正常。
可我只是在骗自己。
不是所有男孩都这样的,这根本不正常。
是他变了。
又或者,他其实从未变过,只是我在骗自己。
赤元安,他根本不会满足于和爱人朝朝暮暮,一辈子都过着平澹又幸福的生活,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渴望着权势,渴望着他人的尊重和崇拜,渴望着成为强者,渴望着率领赤家成为大洛的第十七姓,渴望着踏上王朝之巅的最高殿堂,成为那个与大洛皇帝侃侃而谈的王朝权贵。
而我呢?
我其实只想和心爱的男人隐居田园,生一对可爱的娃娃,相夫教子,仅此而已。
没有谁对谁错。
他没错。
我也没错。
我们只是从最开始就不适合,是我一直在自己骗自己。
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当他提亲失败,然后跟我说他要参军的那一刻,我就会选择离开,让那个最美好的赤元安,让那个最阳光灿烂的男孩,永远留在我的心中,留在我的记忆里,如此,尚能留念,尚能怀念……”
说到这里,王燕青闭上眼睛,右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轻声叹息。
她的眼角,有两行清泪划过。
“……”
听完这番话,李观棋也是低着头,心中很是无力。
难怪神户一族的预言壁画,跟蓝心岛的赤元安完全没有半点关系。
最开始的时候,他本以为尚且存活于世的赤元安,会是让师姐恢复正常的一个关键人物,预言壁画应该就是和赤元安有关,可结果并非如此。
而现在看来,神户一族的预言壁画其实没有问题。
因为对如今的师姐来说,赤元安早已不再是那个能让她抛弃一切,不管不顾的心上人了。
“喂,你之前在森林里还说大哥哥虚伪,可你现在不更虚伪嘛?”
这时,小嬴霜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李观棋疑惑地看向身旁。
只见这个小女孩仰头望着王燕青,皱了皱小鼻子,满脸鄙夷,“女魔头,你明明就想征服世界,想做全世界的皇帝,现在又说什么,只想和心爱的男人隐居田园,生一对可爱的娃娃,相夫教子,还说什么‘仅此而已’?
你开玩笑呢?
你真想这么做,那还征服什么世界,还当什么皇帝?直接换身衣服走人,然后去找个喜欢的男人成亲生娃不就好了?谁能拦你?虚伪的女魔头!”
“……”
李观棋的表情愈发震惊。
是啊!
师姐刚刚这番话明显不对劲啊!
想到这里,李观棋连忙转头朝王燕青望去,而后顿时面露喜色,“师姐?!你、你的眼睛!”
只见此时的王燕青,已经重新睁开了双眼,眼角挂泪,神情茫然。
而她的那一双美眸,此时居然已经重新恢复成了略微偏黑的深棕色,再无半点猩红之色!
并且她的肌肤也变得更加白里透红,而不是过度白皙,朱唇也不再那么红艳,就像一个没涂口红的正常嘴唇。
除此之外,此前王燕青那犹如厉鬼般又尖又长的红色指甲,此时也彻底不复存在,完全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指甲。
此时的王燕青看上去,再无半分上古恶魔种的特征!
“师姐,你回来了?!”
李观棋满脸喜悦,冲上去双手抓着王燕青的肩膀,激动无比。
“师……”
王燕青茫然地望着他,“师弟?你怎么在?”
“对!”
李观棋见此,愈发欣喜,“是我!李观棋,你的小师弟!”
“师弟!”
王燕青的脸色忽然变得焦急无比,还伸出手,似想推开李观棋,“师弟,你快走!快离开她,不……”
“唔?!”
李观棋的眼睛勐然瞪大!
因为王燕青手上的动作,忽然从“推”变成了“搂”,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并且还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然后,这位绝美女子就这么笑眼弯弯地望着他,笑颜如花。
“师……姐……”
李观棋看着面前的王燕青,愕然且无措。
“哎,师姐在这儿呢。”
王燕青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李观棋的脸庞,望着对方,面带笑意,“怎么,不够呀?是不是还想要一次亲亲呀?嗯?我的好,师,弟?”
话音刚落,她的眼睛一瞬间由黑转红,重新变成了先前的猩红血眸,且朱唇如血,嘴角微勾。
而她抚摸李观棋脸庞的这只手的五指指甲,也缓缓延伸变长,化作又尖又长的红色指甲,让他的脸庞泛起轻微痛感。
“……”
李观棋的童孔骤缩。
“怎么样?”
这位大楚女帝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轻笑道:“先前在森林里,你问我们恶魔是不是都喜欢从别人的内心做文章,攻心为上?
我现在正式回答你。
不是所有恶魔都有这种爱好。
不过,反正我确实非常非常喜欢这么玩儿。
你那时候还说,‘很可惜,我攻击不到什么’,嗯?真的吗?我什么都攻击不到吗?那刚刚呢?
我的好师弟,你刚才是不是以为你记忆里的好师姐又回来了?嗯?是不是还开心的——不得了哇!”
说这,这位女恶魔的脸上笑意愈发明媚动人,右手在身旁一上一下摆了摆,“然后现在心情又一下子从这么好,变成了这么差,是不是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花枝乱颤,高兴无比。
而她面前的李观棋,则是早已面目狰狞,满头白发飘扬乱舞,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近乎沸腾的狂热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