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书看,有个很让人反感的地方就是,书页里面偶尔有些毛髮或污垢,有时还看到米粒黏在上,可见曾经有人边吃饭边看。破坏我躺著看书的心情,这些人真是没公德心,真是无奈!
…
爬著童年、那座山─曾立恆
「下山囉,天就要暗了,等等找不到回去的路!」父亲总是这样催促。
每当看著夕阳,总会想起儿时爬山的画面。
记忆裡,山径旁的大叶楠绿油油一片,橘红的餘暉不时从芒草丛隙缝中窜出,跟著爸爸的步伐,在石阶吟唱的跫音中,我们征服了阳明山区各个崢嶸高傲的山头。
我的童年埋藏在山林各处:某条鱼儿特别多的小溪、蓝鹊悠歌的枝头、雉鸡穿梭的灌丛;爬上山头后,大冠鷲在空中盘桓;拿著芦苇当扫把,想像自己是拥有魔法随意飞行的哈利波特,也有被芒草割伤的时候,不起眼的疤,是莽撞的礼物。
走著走著,被夸父通缉千年的太阳,又狡猾地躲入远方的地平线,倏地收起自己的尾巴,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眼前换作星光闪闪的夜空。
联考结束的隔天,带著在书房濒临枯死的青春,上七星山透透气。
大清早,从小油坑开始这趟旅程,已经十年没来这地方,记不得入口处有这麼多箭竹,他们宛如侍卫般排排站好,引领我走向儿时回忆的时光隧道。
缓缓飘来的硫磺味刺激著鼻腔,心情像走失的小孩子,寻找的倒不是家人,而是那分熟悉。
心情也随著路的蜿蜒打了好几个结,不断翻阅回忆,脑海裡渐渐浮现山的形状,往前的步伐却不那麼真实,深怕驻足的地方突然塌陷。
高温的蒸气从喷气孔现身与氤氳的山嵐联手,成了手法高妙的魔术师,把感官藏起,只留下腾空的心,悬吊在半空中摆盪。
也是这样攀爬著成长的山路,一步,一步,一不小心,就这麼长大了。
生命,在喧譁中开始旅行,在沉默中止息,像极了飘泊的旅人,露宿在有松火低歌的地方,配著烧酒羊肉,不断出走。
抚著胸口,感受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每步青草石阶路,宛如铁轨枕木,像乘坐火车,在「吭吭──吭吭──吭吭」的错落声中颠簸。
一路走走停停,随著缘分,有些陌生的脸孔转而熟悉,有些熟悉的人们却在不经意中下车。
看著爸爸下站,而生命关上了车门,我只能望著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童年的欢笑混著泪水,沿著铁轨拉得好远,好远。
山腰处,蓊鬱的芒浪随著山风飘摇,凭著倔强不屈的生命态度占尽大片地盘,淹没了无数山坡。
只有零落的昆栏树咬牙正面迎著阴鬱的东北季风,纵使树头乾瘪,又长年被霸道的冷风压得北降。
看似孤寂的树头,却在我眼裡涌现了几分感动,因為一路上有他们在夏裡遮阴,在冬裡挡风,呵护著登山客,如同父亲看顾著我,就像登山杖般,耐心的佇立在一旁,是个陪我休息、喝水再上路的好伙伴。
如果累了,就让双手搭著父亲的肩,想像我们是列火车,行驶在步道上,他是列车长兼职解说员,说著关於花草的故事。
我只认得粟蕨,欣慰的,她们就和记忆裡的一样,抽著青翠的嫩芽。这熟悉的感觉,完整了崎嶇的旅途,於山景苍茫的旅程裡,让不安的心在冷冽的寒风中有分归属。
常思索為何自己与爸爸的缘分竟如此短暂?不知不觉过了十年,我不时去他的书房翻找,从他求学路到出社会的点点滴滴,证书、薪水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成了考古学家,探索著尘封的祕密,如同我现在所做的,沿著回忆的路径搜索。
如果要好好审视这位已归土的君王,就必须切断所有感情牵掛,如同审视陌生人那样客观的眼光,但这是我怎麼也做不到的事。
在我回首的眼神中,总是无法遏抑的带有太多的情感。除了过年返乡或有亲友拜访,平时不怎麼顾家,大概父亲身体裡仍流著浪子般的血液,及玩世不恭的狂妄,但就大家庭来讲,可说是大家心裡的骄傲和依靠,直到发现自己得了癌症,才想到得留些东西给自己的孩子。
拖著虚弱的身体,即使只有微弱的希望,也要坚持,在脆弱的肢体和与死神妥协的无奈中苦撑。
我在后来的回想中,想起,每个经过化疗的病人都顶上濯濯,父亲也不例外,就如河床上的鹅卵顽石一样光滑,但,在那段不顾一切的付出中,真正磨圆的──是他的心。
眼看著自己就要爬上山巔,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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