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身体都不能动,吃喝拉撒都艰难,更别说理政,高演决定趁机谋反。十八日夜,高演发动了宫变,宫变将就的是快,出其不意,惊动的人越少越好,高演只带了五百人就杀到了高桓寝宫含露殿外,然后手下将领封锁了四面宫门,禁止任何人出入。这夜元明姝没有睡觉,坐在高桓床前陪他说话,她早早就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喊杀声。
今夜负责含露殿值守的人是韩傥和陈信。
听见了喊杀声,却没有听到任何宫人的动静,自然是高演工作做的好,早就已经把高桓身边的内线打通。高桓问道:“为什么今夜这样安静呢?”
一缕血光已经溅上了宫门的窗格,惨叫杀戮声已经近在耳边,元明姝定了定神,道:“有人造反。”
高桓道:“谁?”
元明姝不答,那喊杀声响在外面,却始终没能进得殿来,最后竟然是越来越低了下去,最后消失无踪。元明姝知道是结束了。
外面有人高声叫道:“臣禁卫军右校刘邵,求见陛下,安东王高炽,信王高珵谋反,已被格杀,敢问陛下安否。”高桓没应,元明姝也没出声。
外面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臣禁卫军右校刘邵,求见陛下,安东王高炽,信王高珵谋反,已被格杀,敢问陛下安否。”
高桓还是不出声。
元明姝道:“我替皇上去看一看吧。”
等了很久,高桓终于道:“扶朕出去吧。”
元明姝叫来乘舆,士兵们抬着高桓,元明姝拂衣打开殿门,殿外已经成了一个活人的屠宰场,过光遍地,宫门上,台阶上,广场上,全是横七竖八的鲜血和死尸。他赫然看到了台阶上,衣着最鲜明的,安东王高炽,信王高珵的尸体,造反的士兵已经全被诛杀,韩傥,陈信,刘邵都铁衣明甲的立在殿下。寒风吹拂着高桓的头发,忘了戴帽子,他两鬓白的格外刺目。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声音沙哑道:“替我传中书令高昶,侍中并尚书令高演。”
刘邵道:“高演谋反了。”
很快高昶过来了,向高桓汇报情况,高演现在在军营中,士兵们人心鼓动,很有可能酿成兵变,高昶道:“臣不敢擅自做主,请皇上定夺。”
高桓在殿中躺了许久,他不出声,也没人敢上前询问。高昶跟刘邵等人还等在殿外,等他拿主意定夺,高桓却久久没有决定。
沉默足有半夜,他道:“叫谢耘来,拟旨吧。”
元明姝听他口述了旨意。
“让他回来,不要乱来,朕饶他不死。”
只这一句话,谢耘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写,不过他到底很快还是拟好了,把高桓的话译作了普通的书面语,给高桓过目了,高桓点头,然后他提着这副圣旨出去。他走到殿外的时候,高昶不知从哪里悄悄出来,要了圣旨要过目,谢耘不敢违抗他,高昶道:“皇上让谁去传旨?”
谢耘迟疑道:“皇上没说,应该是让臣去。”
高昶道:“皇上没说,便给我吧,我去。”
谢耘心跳了跳,看到他那张平静无波的脸,陡然已经猜测到他的意图。他握着圣旨的手有点发抖,高昶道:“你放心,这件事我来负责。”
谢耘把圣旨交给了他,高昶将其收入衣袖,带了刘邵去军中,刘邵道:“圣旨呢?”高昶道:“没有圣旨,只有口喻。”刘邵大惊,这样大的事情,没有圣旨印玺只有口喻,谁敢去做?他要追问,看到高昶的表情却不敢追问,只默默咽了下去。
到了军中,见到高演,高昶宣了高桓口喻:“谋反者格杀勿论,其余从犯,圣上赦免你们的罪状,立刻回到各自营中,不得随同作乱,否则一律格杀,夷三族。”
原本他这样空口白牙的说话,是会引人怀疑的,但是安东王信王都死了,高演可以说是败局已定,他手下的士兵们也都惶恐不安,或为了活命想拼死一搏,然而听到这样的圣旨哪还有心思,再说高演跟高桓是父子,他们也是高桓的部队,高桓不至于就杀他们,听了赦令立刻作鸟兽散,呼啦啦的各自回营。所有人都跑光了,高演顿时成了光杆司令。
高昶这才又道:“高演持众谋反,就地诛杀,得其头颅者赏金万两。”冷冰冰的一字不颤念完。
高演怒道:“你胡言乱语,父皇要杀我,圣旨呢!我怎么看不到圣旨!”冲上去要杀他,高昶道:“你率众谋反,罪该万死,陛下杀你还需要圣旨吗?”
士兵们犹疑,并不敢真的杀他,这时候韩傥却不管那么多,新仇旧恨一起算,直接提刀上前就将他脑袋剁了下来。士兵们看见了,被刺激了,也都纷纷上前加在一起乱砍。士兵们为了争夺赏金,把高演砍的没了个全尸,有的得了头有的得了手脚。
血腥气令人作呕,高昶回到家中,将袖中的圣旨在火上烧了,换了衣服,这才同刘邵进宫复命。
元明姝坐在高桓床边,从太监的耳语中,得到了她意料之中的消息。然后高昶便进殿了,向高桓禀报,高演拒不投降,坚持抵抗,已被就地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