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若在三个月前有人跟他说起这个荒谬的故事,或许还能博他一乐。可是现在,他笑不出来。
他一手捏着重溪的脖子,忽然凑近木桌,从房契底下翻出来一张纸笺。
上面写着四个字:
后会有期。
白纸,黑字。
字迹很工整也很眼熟,他一眼认出那是重溪的字。她写给他审阅的文书,通篇都是这样娟秀的字。
这张纸笺用一块红色的令符压住,晚风从墙上的破洞钻进来,吹得它轻轻晃动。
这块令符是他的,是重溪去帷幄楼查找资料之前,亲手从他手里接过来的。
显然这张纸笺也是留给他的,她知道他会查到这里来。
乌谬望着这张纸笺,俊面更加阴鸷,忽然垂首凑近重溪脖颈,轻轻嗅了一下。
这动作看起来像极了登徒子轻薄少女,乌谬脸上却露出说不尽的失望之色。
从前她身上总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每天不尽相同,却都令人心生愉悦。娜仁说过,她擅于调香。
可是重溪的体息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难闻,与先前那种静雅芬芳的气味截然不同。
只要是伪装,就不可能天衣无缝,总会有边边角角、难以顾全的细节露出马脚。
除非……
除非这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在她抵达王都之前,他根本不知道真正的重溪是什么模样,才会被她蒙蔽。如今她功成身退,才把真正的重溪推到台前。
而他连自己要找的人长什么样子、是何等修为都不知道。
他要寻觅的,是个没有面孔的鬼魂,是个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成功潜藏了两个多月的隐形人。
现在她褪去了“重溪”的身份和伪装,重新潜伏在王都一千多万平民当中,他要采取什么手段,才能将她的真身给逼出来?
怎么想,这都是大海捞针!
乌谬缓缓松手,重溪捂着脖子大口吸气,而后奔去搀扶重泯了。
王都的治安还是很不错的,先前他震碎青苗巷民宅的大门,这会儿城防巡卫已经急匆匆赶来喝道:“谁在里面!”
乌谬漠然望了他一眼,顺手指了指重溪:“将这两人收押。”
他的倾城之姿就是最好的金字招牌,城防巡卫怎会不认得,这时就悚然应了声“是”,赶紧上来拿人。
乌谬大袖一拂,从桌上卷走了字笺和信物。
“重溪”虽然走得洒脱,却不是没有留下蛛丝马迹的。首先,像她这等天资和才智的人,绝非无名之辈;天外世界有多少个女性强人,其中又有多少个是性情飞扬跳脱的?他和“重溪”也相处了两月有余,深知人的本性不会轻易改变。这般查起来虽然艰难,却不是漫无目的。
其次,她和冒牌的“重泯”关系非同一般,举止亲密,显然是一对璧人。如今细想重泯,大概这人完全敛了锋芒,才混得那般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