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了下来。
小孙强忍着强忍着,还是扭过头噗嗤一声。
郑嘉言一上午忙于公事的烦躁,在看到那幅画面之后烟消云散。事实上在他踏进这个房子的时候,心中就沉淀下一种理所当然的安宁。
刚开始他要追回尚哲,的确是出于三年前不甘被甩的心态,以及对那段不明不白的感情的迷茫。他没有想过要报复什么,只是想让自己重新掌控这个人,他觉得,只要自己再度把这个人拴在手上,就能够抚平这三年来的愤怒和躁动,理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所以他不顾尚哲有了个“儿子”,不顾他想与自己划清界限的态度,不顾他喜欢上别人的可能,硬生生地闯入他现在的生活,插手他的工作,走进他的家庭。看上去是个强势的掌控者,实际却如同一个莽撞幼稚的毛头小子,得不到的就去抢,抢到手了再去解决后面的事。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郑嘉言终于有点琢磨明白了,尚哲这个人,可以带给他刺激,也可以带给他安稳,他在他三十二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发现,原来激情和平静是可以共存的。
郑嘉言走过去,把恰恰从他爸爸身上抱起来:“别闹,让你爸爸把早饭吃完。”
恰恰平时仗着有爸爸撑腰,敢在郑嘉言面前张牙舞爪,这会儿爸爸不站在他这边了,他就有点怕这个人了,嘟了嘟嘴,杵在他怀里不敢动,大眼睛巴巴地望着他爸爸。
尚哲欲哭无泪,他两口塞掉了那半颗蛋,在众人的注视下默默地喝完了那瓶奶。
“午饭怎么办?冰箱里还有什么?”为了打破尴尬,尚哲主动提起别的话题,当然最主要的问题是,他还没吃饱。
“冰箱里没什么了,只有一半西瓜,还有生鸡蛋,”小孙体贴地接话,“我本来打算去附近超市买点菜回来的,但是郑先生说……”
“下午再去买吧,我中午叫了外卖。”郑嘉言别有深意地瞟了尚哲一眼,“你昨晚太累,今天好好休息,午饭就别折腾了。”
“……”尚哲闷着一口气,这到底是在关怀他还是在讽刺他!
郑嘉言看他吃瘪,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不满道:“半小时前就订了,怎么还没到。”
“这边靠近影视城,附近好点的饭店几乎都要外送工作餐,吃饭的游客也多,可能中午比较忙吧。”尚哲把恰恰从郑嘉言那里接过来,这孩子在郑嘉言身上都僵住了,不敢搂他脖子,也不敢靠他身上,就两只小胖爪子揪着郑嘉言的衣领,战战兢兢的,他看着都替他累。
回到爸爸怀里,恰恰立刻就神气起来了,也不记得刚刚爸爸抢他奶瓶的事了,大脸埋在他爸爸肩膀上,斜着一双眼睛偷偷瞪着郑嘉言。
尚哲要去冲洗奶瓶,再给恰恰重新泡上一瓶奶,三个大人带着恰恰下楼,正巧门铃响了,外卖送到了。
尚哲把外卖盒子拿出来,看看饭店的logo:“咦?不是你平时给我送工作餐的那家啊?”
郑嘉言给他挽起袖口,以防蹭到汤汁:“不是,那家太远,我电话打迟了,送过来估计要很久。”
“让你秘书打好了,你那个方秘书又漂亮又能干的。”
郑嘉言动作一顿:“你这是在吃醋?”
尚哲把筷子塞到他手里:“吃你的饭!”
郑嘉言道:“你看到我这次来带秘书了吗?”
尚哲有点尴尬,没搭理他,把饭分了,菜一个个摆好。盐焗虾、炒空心菜、毛豆烧鸡、西红柿炒蛋,最后一道汤是用质地较硬的塑料大碗承装的,碗口的盖子密封得很好,打开来之后,是玉米排骨汤。
郑嘉言皱了皱眉头,但没说什么。
尚哲注意到他的神色,问道:“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郑嘉言道:“没事,你们吃。”
小孙离汤碗最近,起身要帮他们盛汤,郑嘉言伸手挡了一下:“不用了,谢谢。你们喝吧,我就不喝汤了。”
尚哲不明所以,顺嘴问了句:“汤里有毒?”
“想什么呢!”郑嘉言哭笑不得,“这汤里放了花生,我过敏。”
这下尚哲也紧张起来了,仔细看了看,果然那汤里有不少煮得软烂的花生:“你也对花生过敏啊?”
“也?”
“恰恰也过敏。”尚哲给恰恰舀了一勺子西红柿炒蛋,恰恰自己戳了戳,用酱汁把饭搅成红红的,他最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
郑嘉言看了看恰恰,没想到这小胖子在这点上跟他一样。他也没太在意,毕竟对花生过敏的人不在少数。
恰恰想喝汤,肥短的手指指了几次汤碗,尚哲想了想,还是没敢让他喝:“先喝点奶吧,一会儿爸爸榨果汁给你喝好不好?”
恰恰也没太执着,抱着奶瓶咕嘟了几口就不闹了。
尚哲总不能让郑嘉言也跟着喝恰恰的奶,就给他倒了杯白开水:“凑合喝吧。”
“别忙了,坐下吃饭。”郑嘉言拉他坐下。
尚哲吃着饭,突然想起来什么:“哦,难怪你以前不吃花生酱涂的面包呢,我还以为你是嫌我做的早饭太简单。”
他这话说出来,自己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郑嘉言和小孙都是一愣。小孙愣完之后埋头吃饭,郑嘉言冲他笑了笑,也没说话。
尚哲自己回过味来,脸唰地就红了。
好在这屋里的最后一个人类完全听不懂他说的话——恰恰正用自己的小勺去挑那盘盐焗虾,发现挑不到,看看他爸爸:“虾虾……”
尚哲低着头给他剥虾,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