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兆蕙倏而驻足回首,帷帽遮盖之下的她,瞧不清面目。端凝许久,终是无奈道:“为何?”
因为离开的时候会舍不得……潘盼勉力将快要蕴出的两行泪憋回眼眶,逐字言道:“受——之——有——愧!”
丁兆蕙心底涌上几许苦涩,慢慢道:“你还是要……与我如此生分么?”
潘盼默然不语。
丁兆蕙掏心窝子又道:“前头瞒着你,上南王府打擂,确为三指雪莲而去。那会儿一心惦念的,便是医好你的眼睛。只要你安然无恙,哪怕是天各一方呢。如今看来,着实是误人误己。我担保,这样的事儿,断然再无下回。潘盼,你可知道,你有多与众不同。你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与世俗俱是格格不入。这样的你,由得旁人照料,叫我如何能够放心?随我回去罢。回到你本来的样子;亦或是你愿意的样子,自个儿乐意便好,再不必担心旁人的眼光。我就一直在你身边陪着、守着。这般……可好?”
双侠一番表白,恰如冬日里一束最温暖的阳光,熨得心底的某个角落似冰雪消融、波涛暗涌,之前设下的重重心防近乎溃堤之象。正当潘盼一个“好”字,几欲脱口而出之际,大佛寺的梵钟轰然奏响,声震山谷,余音不绝。
“丁二哥,让人好等。”白五跷脚立在山门之下,晃了晃手中的香烛篮子,冲着他们道。
“进去罢。”双侠神色归于平静,抬手做了个请势。
沿山门拾阶而上,一路可见苍松翠柏、古树参天,又闻佛香习习、梵音袅绕,置身其内,恍然有了却尘嚣之感。
许愿般若堂,还愿则在宝华殿,三人一行入内,即刻迎来众人侧目。观双侠、锦毛鼠,谈形容、论气度,俱是顶尖的人物;待见得潘盼除下帷帽,霎时间更觉容光摄人。再看去,已有眼尖的瞧出她不能开目视物,惋惜之声渐递传了开去。
大殿执事是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端坐案后蒲团,面呈慈悲之相。但见他宣一声佛号,缓缓放下念珠起身,招手唤过一个未受具足戒的小沙弥,示意其往潘盼那儿去。那小沙弥不过十一二岁,样貌乖觉、一团孩气。他快步走到潘盼跟前,行了个合十礼,操一口略带生硬的汉话稚声道:“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可是为还愿而来?”
潘盼屈身合十道:“阿弥陀佛。诚如小师父所言。”
小沙弥从白玉堂手中,接过盛放香烛的竹篮,扯了扯潘盼袖子道:“施主,请随小僧往前边来。”
潘盼依言而至,身旁有小沙弥的指点协助,倒也不畏繁琐。请火燃烛,拂手执香,再跪拜于蒲团之上。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施主,请随小僧诵念。”
潘盼颔首应允。
只听小沙弥念念有词:“愿此香华云,直达三宝所。恳求大慈悲,施于众生乐。”
潘盼心思虔诚地逐字逐句复述了一遍。
念罢,小沙弥重又将她扶起。那晌,执事法师拨着念珠,缓缓走近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还请移步观音阁,略作布施,发愿即是还成了。”
潘盼合掌感激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执事法师又对潘盼身旁的小沙弥吩咐道:“觉澄,这位女施主与你颇为有缘,就由你引她去观音阁罢。”
“弟子谨遵师命。”觉澄恭敬施了一礼,旋即拉住潘盼衣袖,语气轻快道,“施主姐姐,这边请。”
潘盼闻之莞尔,对这天真烂漫的小和尚,更是平添几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