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上,方子达紧皱眉头,琢磨着这事如此处置。曹汝霖刚前电话的内容让他非常意外,如果这样的话就和他当初的划有了很大出入。原先,方子达是打算扣住安娜斯塔西亚公主为人质,静待沙俄国内巨变,一旦沙皇倒台,沙皇一家甚至被杀,安娜斯塔西亚公主就奇货可居了,到时候中国zhèng fǔ以她为名义收拢一些沙俄贵族,扶持出一个流亡zhèng fǔ甚至女沙皇出来,这其中的好处不言而喻。
这个计划在方子达脑海中早就盘算过多回,而起初的剧情和他本来写的“剧本”并没多少出入,似乎一切都在按照他所想的一般进行着。可万万没有料到,就在沙皇俄国巨变,沙皇尼古拉二世被迫向临时zhèng fǔ移交权利,并被拘禁的同时,远在中国的安娜斯塔西亚公主并没有在中国zhèng fǔ的暗示下成立流亡zhèng fǔ,甚至还在英国拒绝沙皇尼古拉二世政治避难的同时突然向中国zhèng fǔ提出这种条件,让方子达感到异常棘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置才好。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反复推算,方子达盘算着各种应对方式的利弊。直到车至总理府,他还没有下定最后决心。
已经休息的宋教仁被曹汝霖的紧急电话给叫醒,方子达抵达时宋教仁已换好了衣服,在小客厅里等着他了。
进了客厅刚刚坐下,曹汝霖也赶到了,让仆人泡了三杯浓咖啡,关上门,三人对此事开始讨论。
曹汝霖先说了说情况,他也是在家中临时被外交部下属叫到外交部去的,到了外交部时,彼得.尼古拉耶维奇.弗兰格尔男爵已等了半小时,见到曹汝霖第一句话就是要求中国zhèng fǔ以协约国成员国的名义帮助沙皇俄国,同时向曹汝霖递交了一份由安娜斯塔西亚公主亲笔的求助信。
根据对方的解释,由于英国王室和zhèng fǔ拒绝了尼古拉二世政治避难的要求,同时法国人也不同意尼古拉二世入境避难,走投无路的沙皇皇室如果没有去处,只能继续被临时zhèng fǔ拘禁,而现在沙俄国内局势并不稳定,临时zhèng fǔ的掌控力原不如他们所想,一些激进党派蠢蠢yù动,一旦临时zhèng fǔ失去对国家和军队的控制,沙皇的命运可想而知。
静静听完曹汝霖的汇报,宋教仁微微皱眉,看了看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的方子达。
“鄣明,这事你怎么看?”
方子达仔细分析了下曹汝霖的汇报内容,点起雪茄抽了几口,问道:“润田兄,索维慈婉和男爵一起去了外交部没?”
“没有,我只见到了男爵阁下,并没看见索维慈婉。”曹汝霖随口回答道,刚说完这话他突然顿了顿,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鄣明你刚才不提我倒忽略了,按理说这个事应该是索维慈婉出面更合适些,怎么是男爵来呢?奇怪了!”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方子达心里有了把握,淡淡一笑:“说起来也简单,恐怕索维慈婉大使打算抛弃沙皇皇室,投向临时zhèng fǔ或者其它党派了。要不然按照外交程序,无论是代表沙皇尼古拉二世还是现在的临时zhèng fǔ,都应该由索维慈婉出面和我国交涉,可恰恰他没有出面,所以我觉得后者的可能xìng更多些。”
“有道理······。”曹汝霖点点头,作为外交总长的他被方子达这么一提醒,很快也明白了其中奥妙。
“那么,依鄣明来看,对于安娜斯塔西亚公主的请求,我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这个······。”方子达想了想,把目光投向宋教仁:“不好说,有利有弊吧,遁初兄觉得怎么回复比较好呢?”
宋教仁对于方子达的计划是知道的,他同时也是这个计划的制订者之一,见到方子达求问自己,他也有些踌躇起来。
如果说拒绝的话,沙皇尼古拉二世一家恐怕凶多吉少,一旦真的被害,作为皇族唯一成员的安娜斯塔西亚公主在中国zhèng fǔ之手,这里面能做的文章就极大了。但是拒绝也有拒绝的坏处,中国zhèng fǔ坐视而不救,难保安娜斯塔西亚公主不会有怨念并怀恨在心,就算到时候把她推出来当傀儡,恐怕也会惹出些事端来。无论是公主本人还是沙皇的追随者甚至英法等国,都会在这方面怀疑中国zhèng fǔ另有所图,甚至会导致计划的搁浅和失败。
从这点来看,拒绝沙皇政治避难要求是目光短浅的决策。可是一旦同意对方政治避难,面对一位掌握了国家数十年政权的沙皇陛下,这中国zhèng fǔ能轻易控制得了的么?无论是宋教仁还是方子达,都没有半点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