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新的矛盾,又促使大顺的很多传统思潮回流,比如【重农抑商】。
其实,重农抑商这四个字,按照老马的理论,这四个字其实是在曲解。
因为哪怕是先秦时候比较早提出这一套并在魏国变法的李悝,原话也是【凋文刻镂,害农之事也。锦绣纂组,伤女工者也。农事害则饥之本也。女工伤则寒之原也……】,原意也只是禁止奢侈品,并且,这里着重还说了女工,那么家庭纺织业到底算不算手工业呢?
在生产力不足、亩产不足的时候,首先发展粮食产业和纺织业,保证吃穿,总体上,总不能说是错的。
况且,商业资本,真的就那么“进步”吗?
只怕,未必。
老马对于商业资本的评价,只能说,并不高。
【在英国近代史中,商业资本和商业城市,在政治上也是反动的。他们和土地贵族、金融贵族结成同盟,一起反对工业资本】
【纯粹的商业城市——也即商业资本占据优势的城市,过时的状态越容易保持】
老马的这个论断,以及对商业资本“反动”的评价。
就是刘玉活着的时候,认定能和荷兰东印度公司一起搞死欧洲的工业;而和英国东印度公司理论上有合作的可能、但因为土地贵族的羊毛利益而必须打;能和北美的走私贩子们紧密合作并且在一战获胜后扶植英美商业资本彻底灭杀本国工业萌芽的根源。
因为他们虽然叫“商业资本”,但和“资本主义”里的资本,差了一大截。
奴隶制的时候就有商业资本了,而且商业资本还很发达,所以那时候可以叫资本主义萌芽吗?
资本主义,恰恰是要商业资本的独立性,使之成为社会化生产的一部分要素,而不是一个独立的商业资本。
如老马所言:【商业资本就其本身来说,还不足以说明一个生产方式向另一个生产方式的过渡】。
以此时大顺在蒙古地区的例子,也可以很好地说明这件事。
简单来说,大顺在蒙古地区的资本主义的改造,非常的失败。
和在南洋搞得土地改革等政策比起来,简直是反动透顶。只不过大顺这边真正懂到底啥玩意儿叫资本主义的,并不多甚至可能并没有,一见着钱、资本盈利、贸易,就觉得这玩意儿好像就是兴国公所说的未来,实则简直是南辕北辙。
同样的,换句话说。
荷兰当年在南洋的统治,相对于大顺本土的土地政策税收政策,也简直是反动透顶,距离资本主义的进步越来越远。
资本主义,或者所谓的萌芽,不是说钱、资本盈利、贸易发达,那就叫资本主义萌芽的,差得远了。
所谓的商业资本主义,不是资本主义。
因为老马很明确地说过:【资本作为商业资本而具有独立的、优先的发展,意味着生产还没有从属于资本。就是说,资本在此时,还是在一个与资本格格不入的、不以它为转移的社会生产形式的基础上发展】
因为这里面是个很简单的逻辑。
既然说,商业资本是独立的,而不是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这一要素的组成,那就可以反推出来,流通之外的两极,即生产者甲,和生产者乙,相对于流通来说,也是独立的。
故而,因为商业,所以牧民的牛,不再是牧民眼里的牛,而是商品;织工的布,不再是女工手里的布,而是商品——区别就是,资本主义社会里的资本,不管是养牛,还是织布,它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生产布和牛,目的就是在生产可以获利的商品。
故而老马说,商业资本这玩意儿吧,越是独立发展,越证明社会的一般经济发展越完犊子,成反比。商业资本、或者说商人,越是被单独对待、被视作一个强势的阶层,就证明这离资本主义就越远。
的确,老马说:【商业对各种已有的、以不同形式生产使用价值的生产组织,都或多或少地起到了解体的作用】
但显然,后面还有一句话,不能只断一般。
【但它对旧生产方式究竟在多大程度上起到解体作用、并且这个解体会导向何处,换句话说,即什么样的新的生产方式代替旧的生产方式,这不取决于商业】。
换句话说,如果说,经济决定论已经够扯犊子了。
那么商业决定论,比经济决定论还要扯犊子的多。也即是说,似乎只要不重农轻商,那么一定就发展资本主义了,这就是扯犊子的妄想。
因为【什么样的新的生产方式代替旧的生产方式,这不取决于商业……如包买制,就其本身来说,它并没有引起旧生产的变革,而不如说它保持了这种生产方式作为自己存在的前提……类似的方法,到处成为真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阻碍】
【因为它不改变生产方式,只是让生产者的状况恶化】。
中国这边的传统,包买制可能并不太盛行。
但是,换一下,租佃制,就可以非常容易理解——【它不改变生产方式、它只是让生产者的状况恶化;它并不引起旧生产的变革,而不如说它保持了这种生产方式作为自己存在的前提】。
这就是重农抑商、抑兼并的意义所在。
因为,什么样的新的生产方式代替旧的生产方式,这不取决于商业。
相反,有时候商业资本还会阻碍真正资本主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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