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夫人和儿媳妇柳氏,在人市被富商买走,坐在富商的车上,往济延城去的时候,婆媳两个人心中皆是惴惴不安。等待自己的,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命运?是成为打扫圊厕的脏乱婆子,还是成为浆洗衣物的低等下人?不管怎么样,以后大约是免不了被呼来喝去的日子了。
不过,这还不是文夫人最担心的,丈夫和儿子、孙子,都命赴阴曹,自己一大把年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做些粗活累活也算不得什么。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儿媳。破旧的衣衫,凌乱的发髻,并没能遮掩住她的细腻肌肤,娇媚姿容。
虽然,柳氏已经三十岁了,但因为一直养尊处优,故而保养的非常好,看上去,最多也就是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且有一股脱尘超俗的高雅气质。文夫人最担心的,是儿媳妇被人欺辱。虽然柳氏看起来柔弱,却性子刚烈。她若是有个好歹,自己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儿子和孙子?
买她们的富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胖胖的圆脸,看起来很和善;长长的几绺胡须,倒显出几分儒雅来。可能是因为天气热,他手里总是摇着一把鹅毛扇。
在寒城的时候,这位富商对文夫人婆媳俩一点都不客气,常常大呼小叫的;出了寒城之后,这富商一改前两天高高在上的姿态,对两人礼遇有加。他让这对婆媳坐在一辆红顶翠帷的车子里,住什么样的店,吃什么样的饭,都要提前来到车边,用颇有些恭敬的口气,和文夫人商议。
有了富商做榜样,他身边的几个跟随,对文夫人婆媳,则更是恭敬。
走到离寒城一百多里地的一个市集,一行人吃饭的时候,刚好看到路边有人在卖一个丫头,这富商便买了这个丫头,命她服侍文夫人婆媳。
文夫人和柳氏相互对视一眼,脸上满满的都是诧异,这是买了自己去做奴仆的,还是买了自己去做主子的?但两个人谁也不敢多问。
带着满腹的疑问,婆媳两个跟着富商,来到了济延城。
车子停在一所非常庞大的府邸的后角门,富商引着这对婆媳,穿宅越院,来到一间华丽的书房。书房前的院子里,陈列着兵器架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擦得锃明瓦亮,寒气森森。
文夫人心内猜度,这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商人之家,而是与自己家中那栋将军府,颇有几分相似。恍惚之间,她甚至觉得,可能是自己的丈夫根本就没有死,派人来救自己了。
富商请文夫人和柳氏,在书房内坐了,又命人拿了茶来,便转身出去了。
不一时,一位身高八尺,褐色脸膛,穿着盔甲的将军,走了进来,看他的打扮,应该是刚巡查回来。
这将军一见文夫人,竟倒身下拜,口内称道:“嫂夫人,让你受惊了!”
文夫人真的受惊了,她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直到将军施礼完毕,又站起身来,她细细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这是丈夫昔日的好友李遂。
李遂和姚典,当年同样都是随在先帝身边,打下了许国江山的功臣。战场上的出生入死的友谊,比任何友谊都更珍贵。
前些年,李遂进京面圣的时候,文夫人自然也是见过他的。
文夫人哆嗦着嘴唇,拉过旁边的儿媳,道:“这是你李叔父,快些拜见了!”
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柳氏,只得慌忙按照婆婆的话,对着李遂道了个万福。
文夫人摇头道:“不够!不够!孩子,给你叔父磕头!他救了咱们娘俩儿的命了!你这个头,也是替为娘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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