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望着那轮越发清晰的腥红之月,夏德下意识的想要就这样一动不动的闭上眼睛。
“不行......”
强撑精神紧握着海伦和格蕾斯的手,转身想要返回林中。没想到一头扎进密林以后,眼前依然是那红月和血雾笼罩下的贝纳湖岸。
他们已经走不掉了,午夜的钟声即将敲响,而在西卡尔山山脚下的这一幕,是如此的神圣、庄严和怪异。
黑袍的吸血种们齐声祈祷,木桩上穿刺着的祭品们高声赞美着血与月,那声音几乎震破了夏德的耳膜。猩红的湖水,彷佛将万千人的血液滴入了其中,但却又只是一杯美妙的红葡萄酒。
血与酒的味道,是如此的让人沉醉,以至于当耳边不明来由的圣歌响起时,夏德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去寻找歌声的来源。
“走不掉了吗......果然是最糟糕的情况......”
他将背后背着的鱼竿取下来,站住脚步聆听着赞颂血月的歌声。童稚的歌唱声溷合在一起,但不像正神教会唱诗班所表达出的宏大圣洁,反而有一种邪异的神圣感。
平静的血湖涌起阵阵波涛,让那具棺椁缓慢的向着岸边靠近。一束血色的天光穿破头顶血雾,从那高空中落下,笼罩着那具棺椁,并随之移动。
眼前的一切都出现了重影,跪伏着的人时而是吸血种,时而是一具具被抽干血液的干尸;身后时而是血雾林地,时而是一片荆棘环绕的红玫瑰花园;而眼前的贝纳湖上,湖水散发出红色的光晕,刺激着夏德的【血之回响】自行运转。
那具金属棺椁在红色光柱的笼罩下,已经来到了近岸的水域。精神压力一点点的增强,溷乱失控的亵渎伟力一点点的渗透。
明明只是一具棺椁,但在夏德眼中,却比整座西卡尔山,比整个隆美尔山系还要“大”。棺椁表面反射着红月的光芒,原本锈蚀不堪的金属,在红月下一点点修复,直至通体变成纯银。
巨大的逆十字架浮现在银棺表面,一行行的细密刻纹,正在自行为这具棺椁添加更多的外部装饰。随后,银色金属棺椁的表面凹陷,呈现出九个放置物品的凹槽。
左手提着鱼竿,右手拿出了乔伊·巴顿四分之一灵魂酿成的血酿,夏德没有再试图逃离,而是向前走去。
海伦和格蕾斯无意识的跟着他,直至叁人来到了湖边。
那具纯银棺椁并未靠岸,而是停在了浅水区。猩红的湖水骤然起了波涛,一层层的血色,在那越发响亮的圣歌声中,不断的覆盖纯银棺椁的表面。
银色中多了血色,随着湖水的洗刷,它完全变成了血色的金属棺椁。
在无形的力量的拉扯下,棺椁直立起来,并在红色的天光中微微升空。木桩穿刺的干尸们捧举着的八件遗物,以及密林深处的血荆棘权杖同时飞出,镶嵌在了那棺椁的表面。
一瞬间,夏德似乎听到了齿轮“咔嗒”的转动声。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祂就要来了。不知名的远处响起钟声,大片大片的蝙蝠群从山谷间的血月中飞向了林地。
【午夜了。】
“她”在夏德的耳边轻声叹息。
远处的米德希尔堡上空,亡灵和环术士们,彷佛根本看不到山脚下的血雾和光柱。巨茧表面出现了贯穿性的裂纹,在最后一道黑色的闪电击中巨茧后,白雾茧完全碎裂。
而显露在环术士们眼前的,是无法描述具体形象,环绕着一张恐怖巨型头颅、周围生长出无数怪异肢体的亡灵巨兽。黑色的巨人之手、蠕动着的恶心触手、灰白色的骨龙之首,甚至还有地底蠕虫的细长身躯。那巨兽彷佛将一切死于西卡尔山地区的强大存在,都缝合到了自己的身上,而随着那张巨型头颅的咆哮,黑色的波纹迅速扩散,击落围绕着它的所有敌人。
米德希尔堡的夜雾,越发的浓厚了。
而在贝纳湖边,在血湖之上,在血雾之下,在血月之中——
吱呀~
随着清晰的转轴声响,竖立在空中的血色金属棺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夏德伸手拦在了身后的两位姑娘身后,即使神性余辉仍在,但没有神性,他此时的头痛炸裂感依然让他几近昏迷。
而在彷佛整个世界都要被血色填满的幻觉中,金属棺一点点的打开了。
身着老式贵族装饰的男孩,阿尔芒·贝恩哈特先生的“侄子”莱斯特·贝恩哈特,闭着眼睛沉睡在棺椁中。齐声赞颂着血与月的圣歌,已经来到了高潮的段落。
身后米德希尔堡上空的大战,爆发出无穷的光与亮,但此刻贝纳湖上空的血月,依然是如此的宁静。两处明明身处同一个世界,但又是如此的不同。
血潮汹涌,圣歌嘹亮。低语着的祈祷声,终于在这一刻变成了震耳的呼喊。打开盖子的棺椁中,男孩的睫毛颤动,随后睁开了眼睛。
时光停滞在了此刻,命运与岁月在此刻凝固。夏德无法描述自己此时的感受,即使是闭上了流出血泪的双眼,他依然能够“看到”,男孩睁开了眼睛,血棺化作红芒为祂披上了衣衫。
在那道天光中,男孩在虚空迈步走向岸边,九件遗物融入到了他的身体中。男孩的每一步,身体都在变大,直至——
当祂最终站在血湖湖面之上,和湖畔的夏德遥遥相望时,那熟悉的身影,那神圣的身躯,那宏伟的力量,那不可描述的形貌......
吸血之神-吸血公爵劳艾尔·圣者形态,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