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毕竟睡了人家的女儿,元春还是人家的亲生女儿,冯紫英语气里还保持着客气和澹然:“元春和小侄之间的事儿一句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但是小侄的确是看到元春自幼进宫独守深宫,楚楚可怜,无意间遇到,……,然后接触了几回之后,情难自禁,……”
门“砰”的一下被推了开来,又被关上,元春满脸视死如归的模样,走了进来,跪倒在二人面前。
“老祖宗,母亲,一切都是女儿无耻,勾引了紫英,和紫英无关,女儿这一辈子二十年多年,十二岁之后一直在宫中里孤苦伶仃,除了抱琴和我相依为命外,也再无机会接触到其他人,……,见了紫英之后,女儿便情不自禁,念及紫英一心为我们贾家帮忙出力,女儿甚是感激,……,再后来,……,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元春的罪过,若是老祖宗和母亲觉得女儿该死,那女儿今夜便寻个去处,三尺白绫了断此生,……”
这一番逼宫可谓理直气壮,很有些豁出去的味道来,但是贾母和王夫人哪里还不明白这元春如此一做?
当着冯紫英,哪里是要自寻短见,而是摆明要冯紫英扛起责任来,也是要让冯紫英给贾母和王夫人一个交待,一个台阶。
冯紫英同样明白元春的意思,就是要让自己给贾母和王夫人一个说法,就赶紧把这件事情揭过去了。
事已如此,就说该怎么解决,不要再纠结,连她这个女儿家都能抹下脸来,又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铿哥儿,此事无论如何都是你铸下大错,元春她是女孩子,亦有责任,但是事情都已经出了,要说老身也有过错,当年就不该让元春进宫,结果让她枯守深宫十余年,是老身和她父亲母亲对不起她,毁了她一辈子,……”
说起来贾母也是老泪纵横,王夫人抱着元春也是哽咽抹泪不已,弄得冯紫英都有些看不明白这婆媳俩是合伙儿来演戏给自己看,还是真的有感而发了,这对婆媳都不是省油的灯,真要演戏自己也看不出来。
“眼下事宜如此,多说无益,冯家和贾家现在事实上已经绑在了一起,比当家贾史王薛四家绑得更紧,可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一旦事发,谁都跑不掉,铿哥儿你说不至于,是何意思,元春现在这副情形,连我们都瞒不过,怎么能瞒得过宫里人?”
贾母最后的话还是回到了如何解决问题上来,倒是让冯紫英心里略微舒坦了一些,起码这个老太婆还是顾大局分得清轻重的。
“这一点还请老太君放心,我好歹也是兵部侍郎,上三亲军也是我一手安排,至于宫内,不瞒老太君和太太,亦有我的心腹,元春之事,固然有人知晓,但亦翻不起风浪,她之前是否是处子之身,有无和皇上同过房,不是谁嘴巴一说就行,得有宫内起居注来证明,……”
冯紫英话语一出口,贾母和王夫人都是震惊莫名,难道冯紫英连宫内起居注都能去动手脚了?那这宫中岂非成了他一手遮天?
“这起居注是每一任皇帝一换,万统皇帝即位之后,永隆皇帝的宫内起居注实际上已经被封存起来了,按照大周惯例暂时还要留存宫中,三年之后送宗人府存档,所以这些起居注现在其实已经并不受重视了,或者说是在万统皇帝即位那一天开始就已经被搁置在一边,不受重视了,甚至可以再往前推一些,在永隆皇帝铁网山秋狝遇刺昏迷不醒,无法视事之后,就没那么受重视了,反正皇上就一直在床上躺着,没法视事,也谈不上什么起居行动,有多大意义?”
冯紫英显得很轻松,轻松得别说贾母和王夫人难以接受,甚至连元春都止住了低泣,认真听了起来。
“所以这玩意儿放在宫里虽然说是封存,但并非没人能接触到,而万统帝的宫内起居注自然有他信任的内侍来撰写,而永隆皇帝的宫内起居注则是周树春在撰写,现在周树春已经被扫地出门赶出了内宫,跟着裘世安在混日子,所以……,总之一切都安排好了,真要有人想要那元春身子事情说事儿,先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
“好歹元春表妹还是我的正妻,妹妹也是我的妾室,贾家和冯家是关系极为紧密的姻亲,要找元春茬儿的人,无外乎就是宫内人,他们做这种事情之前也会考虑一下后果,得掂量一下元春背后的冯家和我,另外也要看看找元春的茬儿的目的价值和意义,值不值得和冯家交恶开战,……”
冯紫英没说下去,但是言语里流露出来的霸气却是不言而喻。
谁要来找事儿,就得要面临冯家这个庞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