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士出身,而且这一位现在还坐在了金陵知府的位置上,论理自家东翁应该和这一位有相当密切的联系才对,但实际上好像自己东翁对这一位也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
这股味道只有像汪文言这样心腹才能隐约觉察。汪文言不认为这是因为贾雨村是湖州人士的原故,虽说地域之分在朝中很看重,但是某些关系一样可以超越,比如共同的利益,特定的联系。
贾雨村的金陵知府是当年王子腾替他谋划的,应该说王子腾对贾雨村是有大恩的,但现在朝廷却是突然大动干戈对方所谓的「江南三镇」,王子腾首当其冲,现在自己来找这一位,也是要冒些风险的。
但自家东翁似乎对这一位的性子很了解,甚至也明说这一位早就向朝廷交了输诚书,提前就做好了铺垫,当然,这是这个时代江南官员惯用手段,两边下注,以免走入绝路,所以这份忠诚度有多高不好说,特别是在义忠亲王即将登基的时候,很多江南官员都还觉得跟着义忠亲王的从龙之功,日后会大有前途呢。
可冯紫英断言这一位能够看清楚日后朝中形势,值得来走一趟冒这趟险。
冯紫英也说了眼前此人有时候但很小怕死,但是在利益面前也许又能不顾一切的冒险,所以他也只能说还需要自己来好好和这一位说说打消此人内心的担
心。
书信里的话贾雨村都嫩背得出来了,其实也没有其他太多的内容,就是朝廷有意「削藩」,撤销江南三镇,不允许江南有军镇出现,所以决定立即撤销原来拟定的江南、江北、金陵镇,所有军事力量就地整编,整编事宜由兵部左右侍郎孙承宗、冯铿二人全权处理,要求南京七部并都察院、南直隶乃至江西、浙江、福建各直省官府全力配合,不得违逆。
前半截是公文形式,后半截就是私人的言语了。
无外乎就说他冯铿已经在扬州了,解决了陈继先的淮扬镇,但目前王子腾部还在犹豫间,现在他即将从扬州赶赴南京坐镇,要求自己作为金陵知府配合先期抵达的登莱水师做好南京局面的稳定工作,主要是指南京卫军和江防水师的控制,让金陵城中所有人都要听从安排。
这可真的给自己出了一道天大的难题。
冯紫英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要求自己出面,立即知会南京七部和都察院、南京卫军、江防水师乃至江宁、上元二县,让官府保持现有局面等待钦差,也就是他本人抵达之后来接管大局,其核心就是要让南京卫军和江防水师不要卷入这场风波中来。
问题是南京卫军和江防水师历来是南京兵部直辖,怎么可能听自己的?虽说平素钱粮多是从金陵府和苏州、常州这些府县运来转入南京户部再拨入南京兵部,但都隔了几层,这些卫军和水师高层自己纵然还算熟悉,但是他们能听自己的么?
「汪先生,非是雨村不愿不敢承担此等重任,但您既然来了金陵有些时日了,只怕也知道这南京卫军和江防水师并非金陵府所辖,其指挥均为南京兵部直辖,我去只怕难以起到多大效果,没准儿还适得其反啊。」
虽说富贵险中求,但是这也得要有命享受才行啊,贾雨村也不确定自己这一趟如果要去卫军那边,人家会不会翻脸相
向,当场就把自己斩杀呢?南京卫军虽然战斗力一般,但是素来是以南京嫡系自居的,除了南京兵部,并不买其他人的脸面。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相信无论是谁在明晓当前大势之后,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我们并没有要求他们杀官造反,也没有要求他们要出征打仗,只要求他们保持平静,等待朝廷的重臣抵达处理削藩事宜,而且南京卫军和江南三镇并无干系,他们难道会替江南三镇打抱不平?」
汪文言含笑轻言,「而且据我所知雨村兄和卫军指挥使徐大人素来亲近,有意联姻,这等关系,雨村兄何不阐明利害,也好让其莫要踏错方向自误呢?」
贾雨村心中一震,徐成功有意为其嫡次子迎娶自己侄女一事并无几人知晓,没想到这厮居然就察悉了,看来朝廷对南京这边的渗透可谓密不透风了。
「但江防水师那边,....」贾雨村沉吟着道。
「无妨,江防水师那边雨村兄就不必管了,那边由贾敬贾子敬去负责解决。」汪文言知道如果再不表现出一些手段来,只怕这家伙恐怕还要在那里推诿,得让他明白,这京师城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