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初十,是这个月相对来讲比较平静的日子,只因一直在筹备粮秣兵刃的军备队,在审配的派遣下,终于在今日午时初刻踏出了邺城的城门,缓缓的向着南方的黎阳战场而去,而邺城也因为这支守备队伍远赴战场而变得城防薄弱,兵力也降低为每个月的历史最低!
而这一晚,却也正是辛评等人策划反叛的动手之夜!
子时之初,大将军府刘氏的房内。
自打袁绍去世,袁尚继位之后,凭空由袁氏夫人升格为主母的刘氏就变的有些迷信和神道,想起不明不白突然去世的丈夫和为了继承丈夫基业而忙的一直未曾娶亲的儿子,刘氏这心中就有些不太通舒,她总是觉得现在的袁家是不是遭到了上天的谴责和惩罚,而一直背运连连,坏事不断?
因而,刘氏改了平日里骄横的习惯,每日食毕沐浴之后总要前往祠堂拜祭先祖,并日日敬拜天地,以求袁家早日脱离厄运,儿子也能够早日安定,得到枕静康泰。
今日的刘氏心神不宁,敬拜天地的事因而有些耽搁,这一耽误,竟然就是整整的耽误到了夜半!直到子时之前,方才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房间安睡。
刘氏刚睡下没两柱香的功夫,便听门外传来了一阵慷锵有力的敲门声,将她从梦中惊醒。
刘氏刚刚有了些睡意,乍然被人敲醒,顿时不由恼怒,想也不想下意识的脱口喝斥道:“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拍寡妇门作甚?”
门外的拍门声明显顿了一些,接着立时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声。
“夫人,是我,我是青儿!”
刘氏揉了揉眼,一掀被窝起身怒道:“青儿,你何时也变得这么不懂规矩了?有什么事明天说不行,非得半夜折腾?!”
青儿并没有因为刘氏的恼怒而害怕,语速反而是越发的焦急,道:“夫人,大事不好!府外喊杀声震天,邺城四处火光四起,似是有人在反叛夺城了!”
刘氏朦朦胧胧的,张嘴就道:“嗨,我当多大点破事,也值得招呼我?不就是反叛么,你告诉管家一声让他去处理就完了等会?你刚才说什么?反叛,夺城?”
听明白个中曲直的刘氏猛然一掀被窝,赤着双脚奔出卧室,猛然一拉房门,惊恐的对着守在门外的青儿吼道:“反了?谁反了!审配他人呢,城中有人造反,怎不见他来护持?”
青儿浑身哆嗦,闻言急切的摇了摇头,道:“夫人,青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城中喊杀声震天,四处都是乱兵抢掠交战的呼吼声,天色又黑,根本就看不出清楚据咱们府中的家丁探报,审大人的府宅好像也受到了叛军的进攻,此刻正在与叛军交战,一时半会的,怕是顾不上咱们了!”
刘氏闻言,双腿一软,差点就没瘫倒在地,幸好青儿眼尖,一把将她扶住,才没出什么洋相。
“我儿显甫现在外面与曹操大军交战,审正南一时间又不能赶将过来护持,叛军若有名眼之辈,必然会直捣咱们大将军府,青儿,咱们现在怎么办?”
青儿哆哆嗦嗦的,想了一想,忙道:“夫人,当年老主公建大将军府时,不是在后园留下了一条密道么,咱们赶紧叫上小公子,选几个忠心的家仆,先从密道逃遁出去,等邺城的叛军被平复了,再回来处置不迟”
刘氏闻言大感赞同,连忙点头道:“好、好好!就这么办!”
走出了袁府后园,刘氏一面收拢忠心府内部众,一面派人接出了袁买,一行人大包小裹的,浩浩荡荡奔着后园的密道奔去,预备跑路。
还没等众人的计划完全实施,府内的管家却是跑来禀报,跟刘氏说府内已然有人赶来护持,在正厅前整备守护,特来告诉夫人,大可不必慌张,安心静坐无妨。
刘氏闻言大喜过望,急忙引着袁买,青儿还有麾下的一众人等奔赴前厅来瞧。
此刻的前厅内,平白无故的却是多了许多的壮汉、打手、医者、仆从、侍女等等,他们手持弓弩,武器,药品,石块,梯子等物品,由甄宓,夏侯涓,邓昶,左慈,葛玄,华佗等人的指挥下,各行其责,各履其职,往来奔波,占领府内的各处制高点,加固袁府的防守!
刘氏对于别人或许不识,但是对于甄宓和夏侯涓这两个跟自己儿子暧昧不清的女子还是颇有些接触的,见状不由大奇道:“这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七岁的小袁买亦是眨巴眨巴眼睛,天真的道:“美女,你们是我哥请来的救兵吗?”
甄宓和夏侯涓却是梳理端庄,见了刘夫人,不慌不忙的上前见礼。
施完礼后,却见甄宓对着刘氏盈盈一笑,道:“夫人,今夜城中反贼作乱,情况紧迫,小女子等着急夫人安危,故而未曾请令,便擅自集结家仆和人手,敢来护持,失礼之处,还请夫人见谅海涵。”
夏侯涓亦是笑嘻嘻的点头道:“夫人,您可别怪我们俩多事哦。”
刘氏闻言,心下顿时大定,一把抓住了甄宓和夏侯涓的手,激动的感慨言道:“你们两个孩子这,这城中事变,不想着自己逃生,反倒是领了人马赶到老身这里护持,我我谢你们还来不及,如何能怪你们多事”
说到这里,刘氏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倒是小袁买,一双大眼珠子滴流乱转,瞅瞅甄宓,又瞅瞅夏侯涓,奸诈的小脸上,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了一副恍然的神情。
甄宓却是安慰道:“夫人客气了,我二人与袁氏都甚有渊源,袁尚不在城中,我二人与夫人来说便如他本人一般,生死之危,关键时刻,又岂能弃了夫人独自逃生呢?”
“好!好!”刘氏感动的语无伦次,一个劲的摇着二女的手道:“你们二人既然是有此心,老身又岂能不为你等做主?从今以后,你们便是老身的亲生闺女,你们的身家大事,自然有老身我替你们做主!老身保证,袁氏必然不会辜负你们一丝一毫显甫那小子这次回来,老身就跟他明说,必须给我赶紧成亲,有这等出息的好儿媳,老身复有何求哉?袁尚敢滋毛,老身我替你们打断他的狗腿!”
夏侯涓到底是城府浅了点,闻言顿时一副乐呵呵的表情,整个一心花怒放。
还是甄宓见过大世面,面色波澜不惊,暗中踩了踩夏侯涓的脚趾,以示提醒,然后笑道:“夫人,此些事情容日后再提,我二人先去布置府内的守备,必不让叛军进了袁宅一步,夫人尽管在正厅安坐歇息,我等去去便回。”
刘氏闻言大感欣慰,一个劲的点头,感慨道:“好媳妇们,快去吧!老身不给你们添乱,只在这等你们的好消息就是。”
二人盈盈施礼而去,回到院中,将袁府和自己带来的人马何为一处,一面布置分发武器,一面布置各自的守岗和职位,另有一些懂医的人士和侍女在华佗,左慈的带领下,安排在正院的空地上,以便做好后勤保障。
见二女拜辞了刘氏出来,邓昶笑呵呵的走到两女的身边,笑道:“怎么,卖完人情了?”
甄宓轻笑着点了点头,道:“卖完了。”
邓昶哈哈大笑,摸着胡须道:“卖完了就好,这一下子,你们两人在老夫人的心里,地位一定是大大涨高,从此越发得到信任,我在这得好好的恭喜你们了!”
甄宓笑着言道:“呈邓公吉言了。”
却见夏侯涓一脸不解的拉了拉甄宓的袖子,低声道:“甄姐姐,我不明白,这次叛变的事,咱们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老夫人,非要等到事急之日,才来告诉她呢?”
甄宓微微一笑,轻点了夏侯涓的额头一下,道:“傻妹妹,我问你,你到底想不想嫁那个木头?”
夏侯涓揉了揉额头,道:“哪个木头?”
“就是咱们那位袁三公子喽!”
夏侯涓闻言一愣,接着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甄宓长声一叹,道:“咱们对他都是真心,姐姐也能看出来,他对于咱们也是有意但问题是咱们的背景,你是他从中原抢回来的,而我却是商贾之后,论身份,都高攀不上他他这个人不注重这些,倒是无所谓,但是咱们那位将来的婆婆,为人却有些势力,眼界也高,只怕咱俩这样的,纵然是入了她的法眼,最多也是为一妾而已,少不得还得受气但是如今却不同了,从今以后,咱们两个,就是婆婆的救命恩人,人皆有善心情谊,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焉能没有回报之礼?你看她适才对你我说的话,就跟原先大不一样了,此一举,乃是为你我日后的生活着想”
夏侯涓闻言恍然,一个劲的点头,笑道:“甄姐姐,你真聪明,涓儿真佩服你!”
“啊哈~~!”
夏侯涓的背后,突然传出了一个喳喳呼呼的声音,将他们蹬的吓了一跳。
却见袁买那臭小鬼,一脸诡异笑容的蹦跶出来,来回的指了指甄宓和夏侯涓二人,道:“我就觉得不对劲吗?好啊,你们两个女人,居然在这里合谋算计我娘!当我们真傻呀?”
“嘶——!”
甄宓顿时一阵眩晕,倒吸了一口冷气,袁买这臭小子的鬼道她也是见过的,别说是自己了,就连袁尚和司马懿那对恶心人的组合,都遭了他的道,此番被他知了内幕,却是有些不太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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