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都不对,就猜得林平落水必定有些蹊跷,于是开口道,“平哥儿流落在外那么久,衙门的差事没耽搁吧?”
老爷子摇摇头,半晌没有说话。这下,所有人都看出有些不对劲了。
董氏几乎立刻扯了老爷子的袖子,问道,“老伴儿,平哥儿不会是落了什么残疾吧?还是伤了脑子?”
冯氏脸色惨白,手脚都吓得发软,不好逼问公爹,就死死望向闺女,“娇娇,到底怎么了?你二哥伤的重吗?是不是哪里不好了?”
娇娇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娘亲,二哥被撵出了家门,但这会儿不说,显见家里人更害怕了。
老爷子吧嗒着烟袋锅儿,长叹一声,吩咐孙女,“娇娇,你说吧,有什么说什么,不用遮掩。”
娇娇撕扯着帕子,想了想就道,“二哥平安无事,一点儿伤都没有。就是…当初二哥出海解救那条被流寇围困的船只,坐的都是海澜阁书院的女弟子。同二哥一起落水的还有一位姑娘,两人在荒岛相依为命了将近一月,有了夫妻之实。我和护哥接到二哥的时候,看出了一些异样,但不知道这么严重,回去太平港之后,只以为隔开他们,不再接触就好。没想到那位姑娘怀了身孕,海澜阁书院因为女弟子多,被人觊觎逼迫,那位姑娘的先生知道了事情始末,带着书院所有弟子举着灵幡送嫁,逼到石堡门前,要二哥娶那姑娘进门,以便要挟我们林家庇护她们的书院。
海女嫂子自请下堂,给那个姑娘让位置,但爷爷做主,逐二哥出门,二哥也不愿因为他而使家里受辱,甘愿净身出户,带那位姑娘去了海州府,租了院子,自立门户。
爷爷带了海女嫂子回来,想在族人里寻个孩子过继,以后就是二哥嫡子,承继二哥那份家产和香火。”
娇娇说的不快,一字一句都极清楚,但众人却都听得极费力,极难相信。
林平大难不死,本就是极幸运之事,但怎么话锋一转,他就被撵出门了,理由还是如此不堪。
林家家规,男子只可娶妻不纳妾。林平怎么就家有妻子苦等他落难归来的时候,同别的女人有了首尾。难道是濒临绝境,心境崩溃了,还是当真同那个姑娘产生了情愫…
但不论为了什么,他落难之后,活着归来,又以这么一种不光彩的方式离开,实在太讽刺了。
不怪老爷子要撵他出门,林家这么多年,无论贫穷富贵都不曾被人带着大肚子女人上门羞辱。林家老少男人们洁身自好,不说出名的疼媳妇儿,起码也是夫唱妇随,恩爱和气。
只有林平这个最得老爷子喜爱的孙儿…
“我不相信!”
冯氏双眼无神的盯着门外,好似要看到千里外的海边,脸上滑下的泪珠子,雨点一样落在衣襟上,可她却连哽咽都没有,“我不相信,我的儿子淘气了一些,但不会这样,一定是哪里错了。”
林大海死死抱了脑袋,几乎要把脑袋塞进地缝儿里,谁也看不到他的眼泪,却从颤抖的脊背里,感受到了父亲的沉痛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