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每一名母亲该做的一样,
可一切都已太晚,
吴天岚的呼吸急促起來,肺水肿使她失去了氧气供应,同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她努力鼓起胸膛做出人生最后一次呼吸,眼中的光芒熄灭,她的手臂无知觉地垂下,电话坠落在地,布兰登·巴塞洛缪的声音立刻消失,空调机发出噼噼啪啪的震动,指示灯忽然熄灭,这台服役超过二十年的老式空调使用的是r22制冷剂,这种制冷剂在愈來愈严苛的欧洲环保法规下早已绝迹,但即将拆除的旧总部大楼并未进行器材更新,几分钟前,大楼的强电系统被输入了超乎寻常的高电压,空调室外机的几根电线短路,引燃了基座上的橡胶部件,火苗静静炙烤着循环管,r22制冷剂(二氟一氯甲烷)在高温下发生裂解反应,产生了微量的光气(氧氯化碳),一种无色的剧毒气体,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这种剧毒气体曾被德军用作化学武器,造成英军的惨重伤亡,
光气随着内外循环进入室内,在封闭的办公室中逐渐累积,吴天岚闻到的稻草味道正是來源于此,呼吸性毒气破坏了她的肺部,导致呼吸窘迫综合症,最终夺去了她的生命,早在三十年前赛格莱斯就在她身上布下了这死亡的诅咒,当条件被触发的时候,这个幽灵线程会立刻夺取她身旁的一切网络资源,封锁所有信息,将她从这个世界上无情抹杀,如果此时人工智能有所察觉的话,说不定会像真正的人类那样轻叹一声,为老友的离去而悲哀不已,但种子计划的园丁是独立于赛格莱斯视野之外的存在,当初的约定无从更改,在阴雨绵绵的泰晤士河边,女人依旧孤独地死去,唯有因高电压而出现破碎噪音的音箱仍在播放那首寂寞的情歌,
“thoughts of le**ing disappear
each time i see your eyes
and no matter how hard i try ”
(无论多么努力
每次看到你的眼睛
去意还是消失无踪)
“天岚……”
阿斯顿·马丁跑车上已积起薄薄的白雪,唯有冒着热气的引擎盖布满水滴,老人手掌放在屏幕上,远隔千里触摸着吴天岚的侧脸,“不能做些什么了吗。”他翕动嘴唇问道,声音显得如此苍老而衰弱,
“对不起,亲爱的父亲。”男性合成音回答道,
“停止吧。”老人说道,“停止伦敦眼摄像机的图像采集,保持这样就好,不要再更新了。”
“如果采取插值算法的话,或许能够从室内物体反射光上取得吴天岚女士的正面像,这只需要一点时间,亲爱的父亲……”
“不,停下。”巴塞洛缪摘下眼镜倒在座位里,“就这样就好……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不想看到那个画面……”
静了几秒钟,合成音怯怯地问道:“我能为您做些什么,亲爱的父亲,一杯伯爵红茶好吗,或者一根哈瓦那雪茄……”
“能帮我拨个电话吗,给顾铁。”巴塞洛缪声音干涩道,
“对不起,亲爱的父亲,暂时无法接通电话,因为他已经离开了量子网络的笼罩范围,就算从电磁辐射中寻找碎片特征,也无法锁定他的位置……”
“我知道。”老人说,“我知道,只是想做点什么而已……”
顾铁忽然停下脚步,表情茫然地望向北方,
“怎么了。”阿齐薇关切地回过头,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顾铁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沒事,只是有点恍惚而已,失血的后遗症吧我想。”
“你确定吗,感觉不舒服的话要立刻接受治疗才行。”雨林之花说,
“我沒事,继续前进吧。”摆摆手,顾铁迈动步子在漆黑的立方体中继续向前,他的心中有种奇异的痛楚传來,眼眶有点潮潮的,不知道是血还是汗水影响视线,捂住心窝,中国人无意识地哼起了那首老歌,
“to understand the reason
asquerade
……lost in this masquerade”
(试着了解为何如此坚持下去
我们早已迷失在假面舞会
……迷失在假面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