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楷虽然出身河东望族,少年有才,但一直没有受到重用,吏部郎之职空缺,司马昭向钟会询问吏部郎的人选。钟会说:“裴楷清明通达,王戎简要省约,都是吏部郎的合适人选。”于是任命裴楷为吏部郎。
正是因为钟会的举荐,裴楷才得以有机会到尚书台任职,所以裴楷对钟会一直是很感激的。本来裴楷是有机会升职到散骑常侍的,受到裴秀的牵连(裴秀是裴楷的堂兄),一直未获升迁,晋国初立,大封群臣,裴楷也只做到了度支侍郎的职务。
显然这种怀才不遇让裴楷很是郁闷,想想当年若非是钟会的举荐之故,只怕自己还得在更低的位置上苦苦地挣扎吧,这无疑让裴楷更是对钟会感激不尽。
如今钟会有难,让裴楷更是纠结不已,一方面是贾充的威胁恐吓,另一方面是钟会的知遇之恩,裴楷一时间难以取舍。
说实话,裴楷压根儿就看不起贾充,这个只会阿谀奉承拍马溜须的弄臣,深知朝中许多人的厌恶,虽然公然敢和他作对的任恺、庾纯已经死在了闹市口,现在的贾充气焰冲天,但这依然改变不了朝臣们对他的鄙夷。
如果这仅仅只是贾充的意思,或许裴楷还真没把它当一回事,但如果这是皇上司马炎的意思,那就意义不同了。
前几天,司马炎下旨给钟会,要他带益州之兵撤回到荆州来,这件事朝中尽人皆知,但钟会回兵的消息还没有传来,就听得司马炎要大幅削减益州军粮饷的事,这两件事结合到一起,很显然是司马炎刻意地来针对钟会的,至少说明是钟会触怒了司马炎,让司马炎暗起杀心,在这个君权至上的时代,主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田氏也一直对钟会是心存感激的,如果没有钟会的举荐,或许裴楷连现在的地位都混不上,如今恩公有难,又岂容见死不救?
裴楷当然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但事关到皇上,却又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思来想去,裴楷还是决定给钟会写一封密信,让他多做提防,至于这是不是要担通风报信的嫌疑,裴楷就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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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钟会自上书之后,一直很忐忑,他不知道自己的意见司马炎会不会采用。钟会一直是司马昭身边的心腹之臣,和司马炎倒是接触的比较少,对司马炎的心性也不太了解,但司马炎睚眦必报的手段,钟会还是有所了解的。
尽管蜀地消息闭塞,但司马炎血腥杀戮之事还是漫天飞传,这样钟会更是心生疑虑,自己拒绝撤军,也不知会不会惹怒司马炎。
很快地,司马炎的诏书便到了阆中,在诏书中,司马炎对他本人上次提出的撤军要求只字未提,对钟会请求收回成命的奏章也没有理会,似乎在司马炎的眼中,这两份文书仿佛没有存在过一般,这回圣旨之中对钟会是大肆褒扬,并加封钟会为信阳公,增加食邑两万户,并加太子太保。
太子太保位在三公之上,与太傅、太师并称为三师,地位荣崇,比先前加封司徒更进了一步,不过不管是司徒还是太保,都是虚衔,并没有实际的职务。(加司徒和真正的司徒还是有着天壤之别,加的意思就是等同,加司徒意思就是位子和司徒相同,但并没有司徒的实际权力,同等的位子还有加太尉等,堪为虚衔。
钟会显然对这种不着调的东西不感兴趣,公侯也罢,司徒太保也罢,都不是钟会所心仪的东西,钟会所追求的,是权力,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如果有可能,他并不介意把一人之下这个条件给取掉。
司马炎的封赏没有在钟会的心中激起任何的波澜,他甚至隐隐地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妙,如果司马炎直白地下诏书同意或不同意钟会的奏疏,倒让钟会心里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可现在司马炎只字未提,反而是大肆封赏,钟会便感觉其中有猫腻。
果然,在其后的粮草调拨之中,比上一次居然会降低了六成,押运粮草的官员给出的解释是去年粮食歉收,库存之中存粮有限,暂时只能发放这么一点了。
整个在蜀晋军的粮草供应基本上都指望着晋国朝廷,如今划拨的粮草被削减六成,比先前的一半还少,如此短缺的军粮让在蜀晋军处境维艰。
钟会顿时明白了司马炎的险恶用心,这是通过削减粮草逼着自己撤军呐,粮草不济,晋军根本就无法在蜀中呆下去,最终只能是选择撤军,这不正应了司马炎先前意图吗?
钟会有些苦笑不得,其实这个时候,他并无任何的谋反之意。谋反自立?开玩笑,整支大军的生死命脉都掐在晋国朝廷的手中,一旦后方断绝粮草供应,整支军队就会陷入绝境,这样的条件下,任何没有发疯的人都不会选择反叛的。
如果司马炎强行地下达撤军命令,钟会也会老老实实地去遵守,但司马炎没有直接下令而是玩了一手阴的,用粮草来卡钟会,逼钟会退出蜀地,这种手段反倒是让钟会心生不安。
看来再继续呆在蜀地已经是没有希望了,钟会感到唯一可惜的就是自己这几年的辛苦全打了水漂,主力撤出益州之后,就算再留下些残余的兵力,守住阆中的希望不会太大,姜维在涪水西岸虎视眈眈,吴人在永安江州也不甘守势,如果晋军一退,蜀地三强鼎立的格局便会终结,新的一轮攻城略地又复开始,晋军必将失去先前在蜀中所得的一切。
这可是数万将士血染的成果,凭白无故地就放弃了,钟会的心在滴血,但此时此刻,决定权已经不再他的手中,钟会只能是痛苦而无奈地接受这个结果,下令撤军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