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口大铁锅在空中翻了个个儿,狠狠地兜头盖下,而六锅搅伴了生石灰的黄汤,则带着冲天的臭气,淋得城下的倭寇们满身满脸都是,由于这是大面积杀伤性武器,在空中的翻转和飞扬,足以把这片金汤石灰雨的范围扩散到方圆二十多丈,所以城下的六七百名倭寇,几乎无人幸免。
虽是冬天,但倭寇们攻城时仍然是赤脚裸臂,他们在战斗前都会拼命地喝酒,那种浑身发热的感觉才让他们能进入最佳的杀戮状态,可这样一来,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只要给这金汤石灰水淋到一星半点,就会迅速地溃烂,然后臭气和毒气一起通过那烫破的伤口进入体内,往往这些人只是痛得在地上打几个滚后,再起来时身上已经大面积地开始脱皮了。
已经冲进城门洞内的二十多名倭寇正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那些前面冲进门洞时给暗器射死或者是给金钢锤的气浪震死的同伴尸体上,却听到身后惨叫声连连,他们来不及回头,只能咬着牙向前硬冲。
王莲英早已经指挥了百余名女兵,挎弓搭箭,瞄准了这些倭寇们,只一声令下,百余支羽箭狠狠地砸向了这十几名倭寇,完全无法腾挪,双手高举武士刀的倭寇们一下子给射成了刺猬,纷纷倒下,而城门口的黄衣高手和女兵们则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上泉信雄的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他完全没弄明白这城头怎么会浇下这些臭哄哄的黄汤。然后自己的几百手下就完全失去了战斗力,那些在粪水里哀号,打滚。把自己身上抓得一片片褪皮的手下们,让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倭寇头子也心生寒意,刚才他身边的那些一脸兴奋,想要冲进城去的手下们这会儿也个个头皮发麻,看着那些同伴们在那么黄澄澄的修罗地狱里惨叫,挣扎,撕抓。如同那地狱里的饿鬼一样,对他们来说,现在就死了而不用受这苦。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一个随从护卫悄悄地对上泉信雄说道:“首领,这城里有魔鬼,戚继光一定是在这里施了妖法,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残忍邪恶的守城方法?我们还是撤吧。要不然只怕走不了啦。”
上泉信雄怒吼一声。回身一刀狠狠地劈过,那护卫还没来得及躲闪,脑袋就给斜着劈了开来,尸体扑倒在了这冬天寒冷的地面上,而那红白相交的脑浆和鲜血,淋得上泉信雄满脸都是。
上泉信雄势如疯癫,今天他已经在这里折损了近两千的手下,现在要退兵。又怎么可能甘心,他的倭刀在空中乱舞着。声嘶力竭地吼起:“哪个王八蛋再敢言退,这就是下场,所有预备队全给我压上去,老子就不信了,今天就是拱,也得给我把这新河城拱下来!”
他说着,提着那把血淋淋的太刀,带头就向着城门的方向冲去。
身后的倭寇们没有办法,上泉信之兄弟的手段凶残,这些人都知道,若是自己这时候逃跑,而让上泉信雄在这里战死,就算回去了也会给上泉信之剥皮分尸,于是这些人心一横,狂叫着跟着上泉信雄向着城门方向冲去,就连那些刚才没给淋到,躲在城门外百步左右的距离不敢上前的倭寇们,一看生力军上来了,也都胆气复壮,再次向着那个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城门冲去。
李沧行的两道剑眉一挑,虎目中神光闪闪,自言自语道:“自寻死路!”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润了下嗓子,然后仰头向天,拉下了脸上的面巾,运气于胸口,开始放声长嚎,如苍狼啸月一般,声音凄厉高亢,以他强大的内力推动,十里外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城下的倭寇们听到李沧行的狼啸,个个不明所以,上泉信雄咬牙切齿地吼道:“冲进城去,把这家伙乱刀分尸,谁杀了他,赏银五千两!”
这句话比什么都更管用,所有的倭寇们都加快了脚步,虽然这回他们时不时地开始向城头上张望,生怕再有什么金刚锤,金汤之类的东西浇下,但看来看去,好象这回城头除了还有几十个明军在放箭外,没有别的动静了,在重赏的刺激下,这些悍匪们又鼓起了勇气,争先恐后地涌向了城门。
李沧行啸完之后,周身的红气一腾,他不愿意在门口的那堆粪水里战斗,于是身形如大鸟一般地从城头凌空跃下,一个跳跃,便飞到了二十多丈外,稳稳地落在那个大粪坑的边上。
正在冲击的倭寇们离李沧行还有几十步,先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李沧行的厉害,但他就这么一个人冲出城来,无异于羊入虎口,所有倭寇们看着李沧行的眼神,就仿佛盯着那五千两银子。
上泉信雄一挥倭刀,吼道:“这小子一个人冲出来了,给我上!”
他的话音未落,背后三里多的方向突然响起一阵刀兵相交的声音,混合着一些东洋惨叫声。
上泉信雄吃惊地扭头一看,只见薄薄的晨雾之中,影影绰绰的尽是人影,也不知道冲出来了多少人,自己留在后方警戒的两百多人,正一面抵挡,一面在不停地后退,而那些从雾中杀出来的,却尽是和李沧行一样,一身黄衣,黄巾蒙面的武林人士,这点从他们五花八门的兵刃,满天乱飞的暗器,以及不成阵列的队形就可以看出来。
倭寇之中产生了一阵骚动,本来大家对于攻下这座新河城就已经信心不足了,这下后方被敌军突袭,而且看这规模绝对来者不少,不少人的心一下子变得拔凉拔凉的,这些倭寇们之所以作战时凶悍过人,有恃无恐。很大的一个原因就在于其很少被这样两面夹击,包抄后路过,即使打不过。也可以从容跑路,可是看今天这架式,只怕要面临后路给断的危险了。
上泉信雄咬了咬牙,他毕竟也指挥过大股倭寇作战许多次,多少也懂一些兵法,深知何时该进退,一指前面的李沧行。吼道:“去几十个人缠住这家伙,其他人跟我回去反击,向海边的战船靠拢。”
李沧行哈哈一笑。远远地用东洋话对上泉信雄说道:“你这狗东西,还想上船逃跑吗?也不看看你的船现在在哪里?”
众倭寇们大惊失色,远远地向看向了自己留在海边的船只,只见那里停着的上百条战船。这时候已经着起了大火。留着看船的几百名倭寇刚才听到上泉信雄全军突击的号令时,也全都抄家伙上了,只剩下了十余人看守船只,早被裴文渊率领了几百人趁着大雾摸过去,杀了个一干二净,这会儿正在放火烧船,那上百条倭船全都被浇了桐油,又挤在一起。在这干燥的冬天空气里活象一堆堆的蜡烛,燃起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上泉信雄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了。今天他才第一次感觉到了那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了末日的来临,从昨夜开始,所有自己的行动都被这个可怕的对手算得准准的,眼下后路被断,又被两面夹击,基本上败局已定了!
上泉信雄狠狠地一跺脚,把头盔向地上猛地一摔,露出了那颗前面光秃秃的月代脑袋,而后半脑袋的几根毛儿却是在这风中飘舞着,他厉声吼道:“就算是输,我今天也非亲手宰了你不可,杀了这家伙,为兄弟们报仇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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