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银二两的开支,对于现在缺钱的朝廷来说,这是一笔巨大开支,如果汪船主现在这十几万手下要给招安,朝廷是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养的,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编制。”
汪直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沉声道:“天狼大人,小阁老所言可是事实?”
天狼点了点头:“他说的不错,这次戚将军身为参将,也只募集了数千军士,就是这原因。”
汪直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怒气:“那你们的意思,就是要我解散手下,或者说解散掉大部分的手下,只保留几千人,对不对?”
天狼摇了摇头,笑道:“汪船主不用担心,小阁老刚才说的那种情况是内地那种需要朝廷养活的募兵,可您这里有别的办法,不需要朝廷出大量的钱,我刚才说过,你们可以做商船的护卫,抽取提成,甚至以后开禁通商后,你们自己也能做生意,靠赚的钱来给数万兄弟们发军饷,何乐而不为呢?”
严世藩沉声道:“天狼,朝廷的兵員自有定额,就算这军饷不走兵部的支出,但汪船主手下这十几万兄弟,那可是一直庞大的军事力量,皇上是不会允许这支巨大规模军力的存在,更不用说这军队还是掌握在汪船主手上,并不归皇上管呢。”
天狼叹了口气:“小阁老既然说得这么透彻,那请问你对此事有没有什么好的提议呢,既然依你看,朝廷招安募兵之事行不通,那汪船主和他手下的兄弟们如何安置呢?”
严世藩哈哈一笑:“我根本就不赞成那个招安的计划,汪船主和他的手下们在海上自由自在惯了,要让他们遵守军纪本本份份的,只怕时间一长也难做到,再说汪船主手下还有大批东洋人,这些人不可能加入我大明军队的,处置起来更麻烦,再说如果汪船主按你说的这办法给招了安,那一边吃军饷,一边做生意,朝廷中的其他部队肯定也都眼红,到时候人人下海上山为盗,只要一招安,日子过得能比正规军人还舒服,这天下还安定得了吗?”
严世藩说得自己得意洋洋,突然意识到老是提这贼寇二字也许会伤了汪直,于是赶忙向汪直行了个礼:“汪船主还请见谅,就事论事而已,无心冒犯。”
汪直点了点头,说道:“小阁老言之有理,我们这里的兄弟们自由散漫惯了,是受不得军纪约束的。平素也只服我汪直一人,我知道胡总督是一片好心,想给我们找一条好的出路。但强扭的瓜不甜,我看这招安之事,还是暂且作罢的好。”
严世藩一听就更来了劲,笑道:“就是,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直接通商开禁,汪船主呢就雄踞在这双屿岛上,反正这片无人的荒岛。于我大明毫无用处,而太祖的海禁令一直摆在那里,总有些多管闲事的王八蛋会跳出来作文章。咱们就在这里经商赚钱 ,胡宗宪的目标太大,仇家太多,而我们可以走民间的路子。由我在江湖上的朋友来向这双屿岛上贩运你们所急需的丝绸和茶叶。这样大家各取所需,又不用担什么风险,岂不是皆大欢喜?”
天狼听得心中冷笑,这严世藩终于忍不住,把他的小九九给露出来了,说到底,他就想自己直接跟汪直交易,而让胡宗宪担负这个开海禁的通倭罪名。甚至连运货的人,严世藩只怕也多半是找魔教或者其他江湖人士。就算失手被抓,也牵涉不到自己的身上。
天狼冷冷地说道:“小阁老打的好算盘,你可真是一本万利,又不担任何风险啊,这丝绸你可以让你在浙江和南直隶的手下们从上交朝廷的贡赋里偷偷克扣出来,运货之人则找魔教,得了好处你拿大头,出了问题有胡总督和魔教的小角色们担着,怪不得你小阁老可以一手遮天,富甲天下啊。”
严世藩的脸微微一红,小眼睛眨了眨:“这是对各方都有利的事,尤其是对汪船主,他哪需要管这丝绸哪里来,由谁来运,有何风险呢?只要汪船主有丝绸可收,有钱可赚就行,您说对不对呢,汪船主?”
汪直哈哈一笑:“小阁老所言极是,我是个生意人,只管赚钱就是,至于是谁和我做生意,货物是怎么来的,这不是我需要操心的问题。”
天狼笑着摇了摇头:“汪船主,我劝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刚才小阁老自己亲口说了,东南沿海他可做不到一手遮天,就是胡总督负责东南的军政大权,也会给人抓住把柄,加以攻击,汪船主若是不走招安这条路,那就还是倭寇海贼,这生意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一旦被言官查获弹劾,你这生意还可能做得下去吗?”
汪直的脸色一变,头上开始冒汗,只听天狼继续说道:“事发东窗,就算胡总督愿意给你们打这个掩护,只要出一次事,胡总督就连自己的位置都保不住了,而到时候换上台的,一定是那些清流派的官員,这些人肯定是会强行军事进剿,没有和议的,汪船主,你那时候就是想回过头来求和招安,也不可能了。”
毛海峰恶狠狠地说道:“想打仗就打呗,他奶奶的,义父什么时候怕过事了?”
天狼冷冷地回道:“毛兄不必在这里虚张声势,且不说朝廷现在在整军备战,到时候再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就算你们能打羸,又有什么好处?大明无非就是把沿海百姓内迁,你们连抢都没的抢,最后只能喝西北风!”
汪直怒道:“天狼,不要把事做得太绝,逼急了我,就去抢和你们贸易的佛郎机人的商船队,我不信我汪直会饿死!”
天狼哈哈一笑:“好啊,汪船主还真是饥不择食,连佛郎机人都抢了,这可是把您的水平降到跟陈思盼一个档次了啊,杀鸡取卵我就不说了,佛郎机人也是船坚炮利,到时候惹毛了他们,从吕宋南洋那里开个几百艘大炮船,只怕汪船主也不一定能胜吧,就算打胜了,佛郎机人以后也不敢来宁波做生意,我大明本就不指望这些海外贸易能赚多少钱,跟九州万方相比,这点银子算不得什么,要不然当年太祖皇帝也不会下这海禁令了。汪船主您说是不是呢?难不成到时候你还能掉转炮口,转而去抢日本人?”
天狼兴之所致,各种酸话怪话连珠炮似地袭向汪直,气得他脸色通红,可是这些话偏偏又击中了他的致命弱点,让他无可反驳,只能拳头捏得紧紧的,骨节格格作响,却又无法发作。
天狼一口气挖苦了一通汪直,心里说不出的畅快,看着一个个阴沉着脸的倭寇头子们和严世藩,笑道:“说一千道一万,这件事是绕不开胡总督的,汪船主,你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应该知道细水长流,让别人有路可走,自己的路才能越走越宽,你和小阁老这么搞,便宜自己得,风险别人担,没有谁会担着这杀头的险,平白无故地为你作这嫁衣的。”
汪直的目光炯炯,沉声道:“天狼,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小阁老和我们做生意是为了赚钱,所以我信他,而胡宗宪又是招安又是开海禁的,冒这杀头灭族的险,他到底图了个什么?”
天狼哈哈一笑,朗声道:“胡总督和我天狼,所图的就是东南百姓的安宁,大明天下的稳固,为的就是个青史留佳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