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云宫中之人极为惶恐,跟着这样的主子也不可能有什么出息。
所以他们早就替自己安排打点好后路,薛太妃还未断气之时这整座霜云宫便只剩下几个没有关系无法逃离的宫人以及薛太妃的陪嫁嬷嬷潘嬷嬷。
就在泽帝将凤皇迎进宫的时候,漫天烟火升起之时,薛太妃彻底断了气。
霜云宫里死气沉沉,小宫女小太监低低抽泣,也不知道是哭薛太妃的离世还是哭自己看不到未来的人生。
唯一一个没有哭的李茹便被潘嬷嬷拉去同她一道替薛太妃整理遗容,那一刻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很清楚。
就在她战战兢兢的替薛太妃描眉之时,早已经断气的薛太妃忽然睁开了眼睛。
从那以后,霜云宫的一切似乎就都变了,又似乎从未变过。
李茹一跃成为霜云宫的大宫女,成了薛太妃身边除去潘嬷嬷之外最亲近的人,甚至于很多时候,薛太妃似乎信任她更甚于潘嬷嬷。
可对于李茹来说,这并非她飞黄腾达的开始,她很清楚,在她看到薛太妃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的人生就已经走到了终点。
她同很多人一样,成了这深宫之中的一个活死人,再也不可能拥有自己的人生。
所以,在天哲审问她时,她不过沉默了片刻,就将所有的事说了出来,好像是在对自己的人生做一个告别。
可她知道的,却也仅限于此。
除去最后薛太妃的确代替薛灵雅出嫁之事,她其实也同潘嬷嬷一样一无所知。
薛太妃的真实身份根本无人知道,她做任何事也不会经过她们的手,更不会告诉她们。
不过,这样也就够了。
至少燕恒已经知道,薛太妃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真正的薛太妃,十七年前就已经去世,却不知被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了身体。
而现在,那鬼魂弃了薛太妃的身体,同薛灵雅互换了灵魂。
他唯一好奇的,就是她的目的。
她在薛太妃体内隐忍十七年,到底所为是何?
想到之前薛太妃几次暗中让人刺杀九夭,意图扶持薛灵雅为太子妃,难道,她也想要这天下?
可在燕恒如此怀疑之时,李茹却在某日忽然想到什么,再次交代,薛太妃所为的,恐怕是太子……应该说是当今圣上。
燕恒刚刚下朝,正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听闻天哲所言之后持笔的手一顿,抬眸,没有丝毫情绪的扫了天哲一眼,“为了朕?”天哲不敢看燕恒的眼睛,虽然他也觉得这件事很玄幻,可李茹的确就是如此说的,他只能点头,“是,那宫女是这样交代的,说是薛太妃虽从不曾告诉她什么,可她却有好几次听薛太妃念及圣上之时语气怪
异,甚至说过‘他只能是我的’这样的话。”
若此事是真,天哲只能说薛太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足以做圣上祖母的年纪,竟然敢肖想圣上,莫非是守寡守得太久,疯了么?
燕恒只是垂眸重新批阅折子,对这件事并未有太大反应,“朕知道了,下去吧。”
天哲不知他到底如何想的,可现在的圣上的确已经不是以往的太子殿下了,他的心思,恐怕连泽帝凤皇都已经猜不透。
他只能颔首,行礼退下。
燕恒喜静,身边从不要人伺候,在失去九夭之后更甚,无事之时只爱一个人待着。
诺大的御书房中,就连一个宫人都没有,等到天哲退下之后,便只剩他一人。
他闭了闭眼,将笔放下,靠上了椅背,又想到刚才天哲的话。
为了他……呵……
不自量力。
隐隐有些烦躁,揉了揉眉心,他从袖袋中拿出夭夭的妖元捏在指尖,戳了戳,轻声道:“不是说在我身边吗,出来。”
话落,除了妖元中的水流更快了些,没有任何反应。
燕恒沉默一瞬,冷笑一声,“骗子。”
说完,水流顿住,好像对他这话十分不满。
燕恒眯眸,又忍不住重重的戳了它一下,恨声道:“还不承认?若不是骗我,为何从那日以后,就连梦里,我都不曾再见过你?”
说着,他眸光一碎,半垂下眼睫,轻勾了唇角语声低哑,“夭夭,不是你说的,以后要好好疼我吗?”
抿紧了唇,他闭眼,眼睫之上已经沾上了几分湿气,“若是你不愿,那你出来,我来疼你,好不好?”
满室静谧,无人回应,依然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燕恒自嘲苦笑,到底是他自欺欺人了。眼睫轻颤一下,一滴隐忍许久的眼泪从紧闭的眼眶溢出,滴落在那妖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