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
郑秀只好坐回李阎身边。
李阎举起水杯,才发觉已经空了,他闷闷地放下杯子,问道:“阴术折寿,阳术增福。我叫你修阳丸,这些年你修了多少?”
“……”
郑秀拎起水壶,把水杯倒满,低头回答:“阳术一共有三百零六,我现在修到了第三十六术。金角力士和紫金盏练得好一些,其余的,只能说有个模样。”
金角力士能借助符咒和火焰幻化出可供人驱使的咒灵,紫金盏则是肉白骨的治疗圣术。
李阎来了兴致:“哦?让我瞧一瞧。”
郑秀从袖口里抽出一支火折子,对着火头吹了口气,双手结印,火苗在她两根食指中间绽放出团团拳头大小的光晕,约莫数十个,隐约能在光团当中见到抱膝盖的婴儿。
太平文疏·金角力士。
李阎看了一会儿,猛吹了一口气,淡黑色的雾状祸水一下子吞噬了光团,郑秀惊呼一声,手上火折子也应声熄灭。
李阎摇了摇头:“再叫我看看你紫金盏的火候吧。”
说着,他从桌上取下一只卖相非凡的火焰色匕首,解开袖子露出手臂,刀刃笔直向下一划,血肉绽开,喷溅的血点沾上郑秀的发丝。
“来。”
郑秀咬了咬下唇,她站了起来,两只手埋在袖子里,低语了一阵。李阎手臂的狭长伤口突然长满了紫色的喇叭花,把血肉模糊的伤口统统遮盖。
郑秀掏出一枚铜铃铛,晃动一下,喇叭花纷纷枯萎凋零,李阎手臂上肉皮翻卷的伤口也完全愈合,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太平文疏·紫金盏。
咔啦~
本来浅浅的伤疤不知道怎么又被撕裂开来,血流不止,伤口比之前看上去更加惨烈。
郑秀一时也慌了神,几番念动紫金盏咒语,额头也渗出汗水。
“好啦。”
李阎肌肉紧锁抑住伤口,摔下了袖子。
他把桌上的火焰匕首递给郑秀:“这把长烬是你查叔叔的兵器,什么时候你的紫金盏能治好这把兵器留下的伤口,那才叫练的好一些。六年,换了章何那个渔夫也声名鹊起了,以你的天分,不该只有这个水平。你是叫别的东西分神了。”
这话有些重,郑秀丧气地垂着头,眼圈发红。
李阎又喝了一口茶水,压低了声音:“你这些年,是不是偷偷练习过厌胜术?”
郑秀不语。
“那就是有了?”
李阎声调低了一点:“厌胜术害人害己。我不能让你步十娘的后尘。”
“可我娘没说过不许我修厌胜。”
郑秀低声争辩了一句。
“你娘是没说过,可是我说过。”
气氛逐渐紧绷。
郑秀深呼吸一口气:“我是修过,可您不也修方术么?我觉得没什么不同。”
“厌胜术比太平阴术还要恶毒,当初十娘叫抽她的脊椎骨泡血,换做我不在,你会照做么?”
“如果大屿山都要没了,做就做了。”
郑秀盯着李阎的眼睛。
李阎一怔,并没发怒,气势反而弱了下来。
两个人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你先坐下。”
郑秀别过脸不看李阎,但还是坐下了。
“之前也说过,我有做错的地方。”
李阎见秀儿没有反应,又说道:“你叫人送回安南那个阮正午,我刚才见过了。”
秀儿抬起头,脸色煞白一片。
“我问过侄侬,刚才落水那个叫阮正元,是安南一带有名的奇人。练就一手蔓影异术,号称伤影即伤人。阮正午,会做人皮面具,懂得骨术和幻音咒,连女人小孩都可以假冒。这两个人在安南一带很有名气,并称什么……鬼影狐皮?
“你敢背着我召集红旗头领在演武厅议事,我当时就想,如果我不出现,你打算怎么收场呢?见到那个狐皮我才知道,你是想叫他假冒我咯?”
“我,我……”
郑秀想说什么,但哽咽了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一根手指忽然轻轻地点在她的额头上: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李阎叹了口气,把弄着茶杯:“你小时候多好,买一串冰糖葫芦,或者拨浪鼓就开心了,现在不好哄咯。”
说完,他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郑秀:“大家算扯平。”
郑秀捧过茶杯,轻声哀求:“能不能不要杀阮氏兄弟?”
“我没说要杀他们,不过那个狐皮的右手没了,不关我的事。侄侬带他来见我,谁知道他看见我就抖个不停,我没开口就自己把右手砍断了,说从此不做易容。”
顿了顿,李阎话锋一转:“巳时之前,你坐这条船南下,去兰芳共和国见林阿金,查刀子也会陪你去。如果一切顺利,我会去找你们。”
“可是,官府……”
“我当然有办法。”
呜呜呜呜呜呜呜~
头抱红巾的海盗吹响半米多长的号角。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两百多条船同时亮出旗帜,不止是属于大屿山的红旗,居然还有黑,白,黄,蓝四色。
“时间到了。我没工夫管你了。”李阎掏出一只奶白色的肉团,塞进秀儿怀里:“留着防身吧,等到了婆罗洲,当个念想。”
郑秀皱着眉头,下意识捏了一下手里的肉团,像鸟又像是,鸡?
“这是什么东西?”
郑秀问。
“额,方术。”
李阎站起来走到围栏边上,山呼海啸的呐喊声响彻云霄,丝丝乌云和漫卷的东风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