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就没打算要黄龙府,前时提出要我献出黄龙府,只不过是狮子大张口,好以此换取其它利益......”耶律德光心中已经明白过来。
但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再反悔。
更何况,他也不算太吃亏......
当然,最重要的是,耶律德光认为日后他能将今日失去的夺回来,也能将耶律敏打压下去。
“这份协议,还缺一个名字。”李从璟忽然道,他笑了笑,“不如,就叫澶渊之盟?”
众人愕然,不解其意。
李从璟站起身,在正午的阳光中走出门去。
石敬瑭献幽云十六州、向耶律德光称儿皇帝,这事不会有了。
辽宋澶渊之盟,不会有了。
有的是契丹向大唐割献仪坤州千百里之地,有的是耶律德光向李嗣源称儿皇帝,有的是......唐军唐人在契丹耀武扬威,然后签下了一份世人不解其名的协议。
李从璟负手站在门外,迎着刺眼的阳光看向太阳。
大唐,威武!
还有你自己,也很威武。
......
这一日,契丹于西楼城南筑坛,耶律德光登上坛顶,在此接受大唐册封,继位为契丹皇帝。
唐军精甲,护卫坛侧,契丹兵马,远远观之,契丹百官,于坛前而拜,千万契丹百姓以及他国子民,翘首见证了这一幕。
旗帜在招展,天地被祭祀。
大唐秦王李从璟,在坛顶宣读大唐皇帝李嗣源的诏书。
而后耶律德光跪拜,双手高举,接过册封诏书。
契丹皇权,大唐授。
这天的阳光,格外耀眼。
世人会记住,历史,曾在这一刻定格。
......
终是要南归了。
城外送别,礼仪隆重。
耶律敏忍了很久,忍得很辛苦,最后还是当着众人面落了泪。
李从璟鼻子也有些酸,但还是笑道:“洛阳的大门开着,你随时可以率使节来访。虽说你本就是女儿家,但哭成这样还是不大好,容易伤身。”
耶律敏没有去抹泪,任由它们在脸上倘佯,也许是不知此时一别,何时才能相见,她有些小小放纵自己的情感。她虽然在哽噎,却还是倔强的抬着头,所以红脸红鼻子就特别清晰,听了李从璟的话,她幽怨着说:“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李从璟摇头,看着她严肃道:“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耶律敏委屈的鼻子直抽,最终还是点头:“听你的就是。”
桃夭夭过来拉住耶律敏的手,替她擦了把泪,“别怕,姐姐会常来看你。”
“姐姐你真好!”耶律敏差些嚎啕大哭,与桃夭夭抱了一回,突然脸色一变,气咻咻道:“真是便宜你了!”
桃夭夭眼帘耷拉,满头黑线。
李从璟对康默记等人拱手而拜,“往后契丹诸事,还要辛苦诸位,从璟拜谢!”
康默记等人回礼,俱都道:“殿下言重,我等不敢言苦。”
翻身上马之后,李从璟远远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的耶律德光,对方一身皇袍,在一众官吏与近卫的簇拥下,倒也显得颇有几分威风,只一眼,李从璟扬起马鞭,踏尘而去。
此行契丹,李从璟最大的收获,不是消耗了契丹国力,不是让耶律德光割献了领土,甚至不是让帝国威严再传万里草原,使群雄俯首。
而是得到以康默记为首的汉官重新为帝国效忠。
之前他们是在无意识汉化契丹,而往后,他们将是大唐征服契丹,甚至是征服草原最重要的力量。
韩延徽这些人,李从璟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帝国强盛,天下之大,不缺忠臣;帝国疲弱,四海之内,遍地奸佞。
山河辽阔,大军凯旋。
离别愁绪,也不是谁起了头,最后很多人都在高声诵读一首诗,最后那声音充斥在天地间,苍凉、厚重、雄浑,如有一座山脉一跃千年,如有一条大河流传岁月,让人知道有些东西一直都存在,一直都未变。
中华之所以是中华,汉唐之所以是汉唐,需要的是掌权者强大这个帝国,建立民族自信与豪气,如此才能培养更多为国精忠之人。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唯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