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昭信自保有余,进取不足,待下去,也是无所事事。索性先退回太湖,然后通过船只运送,绕过南唐的屯兵要地,突然出现在常州以南。
别看符昭信的人马不多,但是带来的心灵震撼,却是无与伦比的。
北面是杨业的大军,南面是符昭信,小小的常州,已经被大周给包围了,城中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和别处不同,负责镇守常州的是鸿胪寺卿潘承佑,按理说,一个文官能领兵吗?
还真别说,潘承佑跟寻常的文官不同,他早年在吴越为官,担任光州司法参军,因为为官正直,不徇私情,得罪了上头,以吴越的德行,向来是劣胜优汰。潘承佑被罢了官,回归故里。
后来闽国被南唐所灭,李弘冀听说潘承佑的名声,起用他担任鸿胪寺卿,兼管八闽之事。
潘承佑兢兢业业,治理有方,又招募青壮,几次打败了海盗,愣是练出了一支很强悍的人马。
这一次大周南下,李弘冀想起了潘承佑,把他调到了常州。
在潘承佑的手下,又不少能打能杀的猛士,其中有许文稹、陈德成、郑彦华,以及林仁肇等人,而这些人当中,又以林仁肇最为勇猛,人称林虎子,身材魁梧,性格刚猛,真如猛虎一般。
潘承佑带着八闽壮士,奉旨前来,一颗心热乎乎的,是真想替李弘冀卖命。
奈何他来之后,门下侍郎,辅政大学士陈乔以南蛮性情暴戾,不服王化为由,把潘承佑安排在了常州,防御吴越,并没有调入京城,也没有派去扬州,一句话,把他们晾在了一边。
这还罢了,由于是客军,各种军需供应也不够充足,吃的米都是霉变的,还经常克扣军饷,弄一些当十,当百的大钱糊弄。再加上冷言冷语,弄得大家伙怨声载道。
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
好在潘承佑威望很高,他来的时候,也准备了充足的粮饷,总算不至于部下挨饿。
可是当下的战局,一日三变,让他措手不及。
大周已经得了吴越之地,两路发难,南唐是危在旦夕。
按照道理,应该先攻打苏州,打掉这一支偏师,然后才能去抗衡大周的皇帝,这是正办。潘承佑几次上书,奈何石沉大海,根本没有人搭理他。
“使君,要让末将说,根本没必要替朝廷操心。”许文稹很不客气道。
潘承佑面色凝重,“陛下待我有再造之恩,不但任命我为鸿胪寺卿,又破格授予清源军节度使之职,一人担着文武两个位置,可是前所未有的恩典。身为臣子,理当竭尽心力,辅佐圣君才是。”
他说得义正词严,许文稹却摇了摇头,“使君,容末将说一句过分的话,原来我们都是闽国的臣子,后来闽国被南唐灭了,现在呢,大周又来灭南唐……佛经上说,这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要我说,咱们只管看热闹就是,反正南唐也没把咱们当回事!”
“住口!”
潘承佑突然面色铁青,勃然大怒,“许文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尽忠职守,乃是人臣的本分,我奉劝你,把刚才的话收回去,老夫只当没有听过。从今往后,也不许你这么想,否则,老夫绝不客气!”
潘承佑一扭头,背过脸,不再看许文稹。
许文稹点了点头,他起身到了门口,却没有离去,这时候从外面又走进了三个人,陈德成还有郑彦华,在他们中间,簇拥着一个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韩熙载!
“哈哈哈,老朋友,许久未见了,还不请我坐下?”
潘承佑一见韩熙载,突然怒目圆睁,“背主之贼,你怎么有脸见我?”
韩熙载大笑,“老兄,难道你忘了,曾经你是吴越的臣子啊!”
潘承佑老脸一红,“哼,吴越国主,不听谏言,奸佞挡道,老夫是没有办法!”
韩熙载笑道:“你是如此,我又何尝不是!怎么,只许你投靠明君,就不许我投靠英锐雄主了?”
潘承佑一阵语塞,他咬了咬牙,“韩熙载,你能言善辩,我说不过你。念在当初咱们的交情上,我可以放你一次。但是请你记住了,咱们是两国的仇敌,下次再见面,老夫绝不客气!”
他一摆袖子,“送客!”
韩熙载耐心听着,他非但没有走,反而笑呵呵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是铁观音,好茶啊!”
放下茶杯,韩熙载笑道:“老兄,你怎么不问问,我是如何进城的!"
潘承佑大惊失色,这时候,许文稹、陈德成、郑彦华三个人,一起站在了韩熙载的身后。
“使君,我等已经决心投靠大周,还请使君顺应天命,不要执迷不悟了!”
手下居然都降了,潘承佑大惊失色,“你,你们敢背弃陛下?”
韩熙载笑道:“潘老兄,醒醒吧!南唐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