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可是应景诗……
窦诞能肯定,言庆这是临时起意,而非刻意准备。
不过,这要应景,还要点题,同时又是即兴……却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与襄阳公主相视一眼,夫妻两人齐齐点头。
而岸边众人,也是好奇万分,颇为期待的看着那立于小舟之上,卓尔不群的李言庆。
房玄龄这一次,睁开了眼睛。
“取酒来!”
所谓装逼就要装到底!
既然逼到这份上了,那索性就耍一回酷。
言庆一口饮尽宜春酒,抄起一根银箸,在青铜爵上轻轻敲击一下,发出‘叮’,极其悦耳的声音。
“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
正是仲夏,花开万朵。
本来晴朗的河面,突然掠过一阵小风……
“且看欲尽花经眼,莫厌伤多酒入唇。”
房玄龄深深吸了一口气,饮下一口浊酒,闭上双眸,似在品味这其中的滋味。
“江上小堂巢翡翠,花边高冢卧麒麟。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名绊此身……”
说着话,李言庆举杯相邀,大笑道:“且请诸公满饮此杯!”
“请王爷满饮!”
这诗中的意境,随着李言庆阴阳顿挫的吟唱,渐渐起了**。
虽然还为谈及曲江,可是人们却已经感受到了,那诗中的意境……
“李王的文采,的确不一般啊!”
襄阳公主忍不住轻声道:“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然名不虚传。”
窦诞也轻轻点头,“如此文采,只怕这长安城中,少有人能够超过这位河南王。”
“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头尽醉归。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
传话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传语风光共流转,暂时相赏莫相违。”
随着李言庆歌声在苍穹回荡,沈光操舟,缓缓而去。
画舫上,窦诞和襄阳公主目瞪口呆,但见那一叶扁舟消失这绿柳花丛,耳边仍回荡着,言庆的歌声。
“此君,乃真名士!”
窦诞,忍不住一声感叹。
言庆的诗词中,虽然没提起半句‘曲江’,却把曲江之美,演绎的淋漓尽致。
而岸上的那些长安人,更久久不愿离去,似在回味,那诗词中奇妙的滋味。
“人生七十古来稀,暂时相赏莫相违……”
房玄龄忍不住赞叹道:“言庆一语,道尽我心中事啊。”
李言庆翻身上马,笑道:“房兄,既然如此怀念长安,何不回来?”
“回来,如何回来?”
房玄龄跳下小舟,自有随从牵马过来。
“自古以来,北伐南者多矣,而未闻南伐北可成。”
房玄龄笑道:“成与不成,尽人事耳。”
两人看似很随便的一言一语,彼此都已经清楚了其中的含义。
房玄龄何尝不知道,李渊不会低头?这一点,从李渊对待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端倪。
不过,他不怕!
因为他还有后招……
“言庆,如今为人臣子,滋味如何?”
他很清楚,李言庆在朝堂中的尴尬地位。
李渊想用而不敢用,言庆看似官爵甚高,但手中的权柄,却比之当年,减少许多。
李言庆微微一笑,“房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啊?”
“世上总有些事情,非你我俗人可以看穿啊。”
言庆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却让房玄龄,感到有些忐忑。
今日出游,他本想试探李唐的态度,同时能撩拨一下言庆和李唐的关系。倒也不是他对言庆心怀恶念,只不过各为其主而已。但言庆的表现,却让他不免踌躇。
“房兄,天也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
长安美景甚多,你比我熟悉。不如我们明天去灞桥一游,赏那灞桥垂柳之美,如何?”
房玄龄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如此,咱们不见不散!”
李言庆送房玄龄返回鸿胪寺驿馆,而后又和郑宏毅告辞。
“王爷!”
“恩?”
“太子明日在崇文馆设宴,让我问你可有时间?”
李言庆心知,自己如今是众目所视。他本不想和李建成走的太过接近,但是他抵达长安之后,李建成已经几次相邀。若再不答应,定然会令李建成心生不满。
不过,若自己去东宫赴宴,想必会令二郎压力颇大吧……
能让李世民感觉不舒服,李言庆还是非常乐意。
于是沉吟片刻,他点头道:“太子相邀,我怎敢不去?这样吧,你回去告诉太子,请他约定时间。”
郑宏毅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两人在朱雀门分手,言庆突然唤住了郑宏毅。
“宏毅!”
“恩?”
李言庆牵着马,走到郑宏毅的身旁,低声道:“有一句话,出我口,入你耳,仅此而已。
在太子府,莫要太出风头。
你是郑家长房,无需依附于任何人。”
说完,言庆上马,扬长而去。
郑宏毅站在朱雀门外,呆立许久。
养真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与郑宏毅分开之后,李言庆和沈光准备返回王府。
在途经长安东市的时候,言庆突然想起临出门的时候,朵朵曾叮嘱他买些东西。
在出门时,他已经吩咐过梁老实了。
不过出于对长安东西两市的好奇,他倒是不介意,在里面逛一逛。
人言,不入东西市,不知长安美。
东西两市,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长安的一景。
李言庆和沈光在东市外下马,把马匹丢在马厩里。
他今天出门,并没有跨乘象龙,而是骑着一匹普通的马匹。
“这长安人的商业头脑,着实灵光。”
李言庆和沈光迈步走进东市,一边走一边笑道:“你看,在洛阳三市,就没有这样的马厩。
呵呵,东富西贵,进出这里的人,都有些身家。
坊市中不许进出马匹,这长安人就在坊市外面建起简陋的马厩,收取看护马匹的费用……所以说啊,处处留心皆学问,在寻找商机这方面,洛阳人比不得长安人。”
沈光点头道:“的确,洛阳三市往来的客商,未必少于长安。
可是却没有人看出这里面的门道……不过,若非公子谈起,我也没有留意这一点。”
“我刚才打听了一下,一匹马一个时辰,十钱而已。
可你看他那马厩里,有上百匹马,一个时辰下来,就是一贯收入。一天下来,就有几十贯,乃至于上百贯……呵呵,可你算算,那马厩搭建起来,又价值几何?”
百余贯收入,抵得上中等人家,一年的收入总和。
沈光连连点头,也是非常钦佩。
东市外面,有七八家马厩,一年下来这收入,的确是非常惊人。
两人边说话边走,突然间,李言庆停下了脚步。
“那边好像挺热闹啊!”
东市里,有一座小人工湖,此时湖畔,聚集了不少人。
言庆和沈光溜溜达达的走过去,却见人挤人,人挨人,也看不见里面的状况。
沈光轻声道:“公子,且让沈光为您开路。”
说着话,他迈步上前,往人群里挤。只是他每走出一步,身体就会有一个极为细小的摆动。随着身体的摆动,出现一股极为轻弱的撞击力。这股力量不大,却足以把人撞开,而又不至于让被撞的人发火。李言庆紧跟在沈光身后,暗自感叹,沈光这一身武艺,越发的炉火纯青了……单只这一首,就能看出他的造诣。
湖畔一排杨柳,两个人正在斗剑!
这东西两市,有许多胡商,一言不和拔刀相向的事情,也是稀松平常。
李言庆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斗剑的两人的确是棋逢对手,只见剑光霍霍,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看上去非常热闹。可是在李言庆和沈光眼中,这两人的身手,实在是不值一提。
“公子,如何?”
李言庆不置可否,耸了耸肩膀,表示兴趣不大。
就在这时,只听那斗剑的青年突然大喝一声,买了个破绽之后,一脚把对手踹翻在地。
“小子,还敢嚣张吗?”
明晃晃的利剑,抵在那青年的咽喉处。
战败的青年脸通红,“我认输!”
“认输就乖乖的把钱拿出来……也不打听打听,这绿柳苑是什么人的?今天你运气好,若是八爷在,至少要你小子半条命。”
“啊,这是八爷的场子吗?”
战败的青年,顿时露出惊慌之色,“小人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话,怎敢冒犯八爷虎威。”
李言庆一怔,不禁疑惑的看了那两青年一眼。
“沈光,这八爷又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