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只带着善直一人外出。
“醒来了?”娓娘半跪坐在船甲板之上,微笑着对他道。
船舱中很暗,此船乃是那种乌篷船,不仅棚子低矮,而且甲板上很湿。娓娘在潮湿的南方惯了,这种环境她不怕,叶畅却不愿意坐在这湿漉漉的地方,而是半蹲着。
“多谢救命之恩。”叶畅眯着眼:“不过,小娘子打昏我,又将我移到这船上,是何用意?”
“是奴失礼了。”娓娘学着唐人小娘行礼,然后笑道:“但非如此,只怕请不动叶郎君?”
“哦?”
“叶郎君答应我要帮我们越析诏的,为何却舍我们而不顾?”
娓娘盯着叶畅好一会儿,然后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个唐人郎君心思极为复杂,娓娘自己是看不透他的,也无意去与他斗心思。
“我不是将你们引见给了玉真长公主么,怎么,你们与玉真长公主未谈拢?”
“叶郎君为何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心中很清楚,你,玉真长公主,还有你们大唐,将我们越析诏卖了。”娓娘冷笑着,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你们唐人,为了让南诏那姓蒙的帮你们打犬戎,便将我们越析诏卖了,用你们的话说,这叫牺牲,。”
叶畅并没有觉得尴尬,只是有些惊奇,此事玉真长公主对他有交待,可是娓娘是怎么知晓的?
“当真以为我们是傻子么,你们唐人瞧不起我们,视我们如同蛮夷,却不知我们能与你们一样聪明。”娓娘有些尖锐地道:“叶郎君,我已经打探明白,你也好,玉真长公主也好,都不想对我们越析诏伸出援手,只想着要占我们的便宜,夺我们的吉贝”
原来那日叶畅离开之后,连着数日,玉真长公主召娓娘来,也都只是问些六诏风物,却只字不提援助越析诏之事。娓娘请求让她见大唐天子,玉真也只是搪塞。玉真心傲,在这个蛮人女郎面前没有太多掩饰,让娓娘看出破绽来,再花些钱财收买了玉真府上的一位管事,打探得玉真的真实心思。
明白大唐完全没有援助越析诏的意思,这让娓娘绝望了,此行最大的目的不可能实现,她唯有回转。
“某很好奇,你若是回转,不应该是向南穿子午谷,走山南西道入剑南么?为何会在东门遇上你们,而且,如今还在船上?”
叶畅没有为自己辩护,他更感兴趣的是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
“因为我原本打算再去一趟卧龙谷,请叶郎君随我南下,助我越析诏保疆富民。”娓娘甜甜地笑了起来:“不曾想竟然还没有动身,叶郎君便自己来了——可见苍天道祖冥冥注定,叶郎君果然就是我们越析诏的诸葛孔明”
孔明伐南蛮之后,五斗米道便传至了南蛮诸地,大唐之时,六诏所信奉者,除去自己原本的原始图腾,便是信奉道祖。她说完之后,还合什默祷,显然在娓娘心中,这真是她们越析诏之大幸。
叶畅却愣了。
“这个……你之意思,是要让我去越析诏?”
“正是,叶郎君不是喜爱吉贝布么,到了我们那儿,要多少便有多少。”娓娘昂然道:“我们山中自有金铜,可为兵器,可为宝货。叶郎君爱财,那么这些宝货任叶郎君取之。叶郎君爱权,我们可以拜叶郎君为清平官,便是你们大唐的宰相,国家大事,尽由叶郎君谋划参赞。”
这条件可是极为丰厚,若对方不是一个妙龄女郎,叶畅忍不住就会问一句“若我好色又当如何”了。
说到这,娓娘颇为热切地看着叶畅:“叶郎君以为如何?”
叶畅苦笑。
“某虽不才,却无意效力他乡,娓娘娘子,何必强人所难?”
“叶郎君放心,只待我越析诏击败蒙舍诏,必统领兵马,抗击土蕃,世世代代为大唐西南屏藩。”娓娘信誓旦旦地道:“到功成之日,叶郎君愿意留在越析,自是世代富贵,若是想归来,有此大功,在大唐亦可平步青云”
当真是步步紧逼,面面俱到,若叶畅是为了怕与大唐为敌而不肯去,这个顾忌也可以打消了。
只不过这些原因都不是。
叶畅对当宰相没有什么兴趣,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只能务虚,若论务实,便是一个县令县尉的职务,都可以⊥他头昏脑胀。他对于财富的兴趣是有,可他手中有的是赚取财富的方法。
“承蒙错爱,心中实是惶恐。”叶畅沉吟了好一会儿,看起来是在犹豫不决,但当娓娘正要催促的时候,他慢慢开口:“只是某实是没有这个本领。”
“叶郎君,你们唐人忒不痛快,说起话来,总是半遮半掩藏着掖着。”娓娘等了好一会儿,等到的却只是这样的回答,当下不高兴了:“你有多大本领,我都瞧见了。实话告诉你,你我是带走定了,你就只管说,究竟要什么条件,你才心甘情愿为我越析效力。”
看到叶畅仍然不说话,娓娘脸上突然浮起红晕,迟疑了一会儿:“我父亲为波冲,原是越析之主,我无兄弟,若是叶郎君有意,我愿与叶郎君成亲,你我之子,便为越析之主”
方才叶畅心中还在想着,要不要说自己好色,没有想到这个大胆的蛮女竟然自己提起此事。她虽然带着娇羞,一双乌亮的眼睛却不避人,眨也不眨地盯着叶畅,等待着叶畅的回应。
这可是强抢民男啊……
叶畅挠了挠头,这个可不好回答,若是伤了人家小娘子的心,她一狠起来,下令把自己杀了就不好。
“这个……不敢,不敢,我实在是没有这个本领,亦没有这个福气。”好一会儿,叶畅还只能尽可能委婉地道:“我……”
“我们越析诏乃白蛮,我祖上原也是汉人,晋时自中原逃至南方。”娓娘果然怒了:“你瞧不起我?你看”
她说完之后,扔出一本册子,摔在叶畅面前。叶畅一看,却是一本《绣像三国志评传》,正是他捣鼓出来的东西
“怎么?”
“你已经教了我对付你的方法”娓娘哼了一声,原本是好言相骗的,但是叶畅既然不吃这一套,她也不客气了
“什么?”叶畅更莫名其妙。
“曹孟德如何待徐元直的,我便会如何待你”娓娘道
叶畅顿时傻眼。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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