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
马儿在原地踢踏着马蹄,言欢抿唇又笑了。
“比如,最让你生气的,就是我走之前把你给……睡了。”
扁鹊一扯缰绳,马儿仍是不为所动。
“不是这件。”
最让他生气的不是这件?
“那就是……我给你下药暗算你?”
“不是。”
“那……一开始被你带进宫?”
“不是。”
他看着她逐渐合上无力的眼,声音轻的像微风都能卷走。
“是我明明原谅了你,你却迟迟不回来。”
“我没有怪你。”
“为什么宁愿在外面吃苦,也不愿意回来?”
言欢愣愣从半眯着的眼睛里看头顶的墨黑天空。
“我以为,待在师父身边会更苦。”
那样伤人的话她听一遍就够了,再也不想听第二遍。
她的喜欢是拿来放在心里高高拱起的,不是被扁鹊丢在地上践踏。
“师父,不……扁鹊。”
她忽的改口,马儿终于挪动了脚步。
“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她既没有叫他师父,那么此刻她也不是他的徒弟。
扁鹊仍噎住了无法开口。
言欢等了很久没等来他的下文,心酸涩的难受,她索性自己开口了。
“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
黑夜中只有一丝冷月的光,黯淡而模糊。
扁鹊一贯来是喜欢这种黑暗的,这样旁人才不会看出他的心绪,他也能少伪装一些。
“什么话?”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温热的眼眶终于模糊,落下了两滴不被人察觉的泪。
“没有别的了?”
“该说的话,之前我都说过了。”
那次吵架,她把心底的话都歇斯底里吼了出来。
信与不信,接受或不接受,那都是扁鹊自己的事。
“我对你想说的所有话中,这句话……是最认真的。”
困得厉害。
她想着就闭会眼睛,稍稍休息,她耳朵还在听呢,只是,怎么听不清扁鹊的话。
“我其实,对你……”
还是难以开口。
扁鹊收紧胳膊,将她揽在怀里,“我其实是喜欢你的。”
“你走之后我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那些伤人的话,无非是我想让你难过故意那么说的,我想让你放弃,想让你别喜欢我了,毕竟……”
“我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无法容忍自己喜欢自己的徒弟,还是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徒弟。”
今夜是扁鹊话最多的一夜。
藏在心里不敢说的话,自从开了个头,感情也似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从此处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他牵着缰绳往皇宫的方向慢慢走,平生话语第一次这么柔和。
“你别害怕,瘟疫这种毒,绕来绕去也就那么几种,我带你回太医院,定能治好你。”
怀中的人迟迟没有回答。
“文姬?”
依旧是寂静,他意识到不对,突然探上了言欢的脉搏!
如一潭死水,平静无波。
没有脉搏了。
“蔡文姬?!”
他失声叫出来,仍不甘心的探上言欢的鼻息。
也没有了呼吸。
她就这么……死在了他的怀里,甚至连一句喜欢,都还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