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勒伯克台吉是朵颜三部之主,所谓‘台吉’之称,就是朵颜三部脸上贴金,自封的称号。
脱脱不花的意图,就是要用这朵颜三部的兵马,掩护他麾下鞑靼部的撤离。
可接下来让所有蒙兀人万分难受的是,就在他们陆续返回营地整顿行装的时候。大晋全军再次向前,他们这次跨越了三里距离,然后再次列阵如山,岿然不动。
脱脱不花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晋军置之不理,继续撤离。
可就在之后,他麾下这数十万骑军几近失控。
首先是朵颜三部撤离,各个部落的兵马也都争先恐后的从他们驻守的各个山头撤走,各自往北面方向疾奔。
那数十万晋军将士,则再一次发出了震荡天际的欢呼声响。
脱脱不花的脸色在这一瞬苍白如纸,心脏则凝冷如冰。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错误,他在蒙兀诸部中的声望,对各大部落的掌控力,远不如瓦剌大汗也先。
这种状态下,他们进则如狼似虎,退则一盘散沙!
于此同时,另一个噩耗也传到了脱脱不花的手中——张家口的东山堡在一刻前失陷。
晋军集结于张家口的数万步骑借助云中炮舰强攻,又有从南面轰射过来的巨大炮弹轰击,轻而易举的就将这座东山堡拿下。
这对脱脱不花来说,是晴天霹雳般的打击。东山堡是张家口的重要卫堡,与凤凰山堡一左一右分立于清水河两侧。
这座卫堡失陷,就意味着张家口的通道已基本断绝。
可此时脱脱不花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率领自己的数万怯薛亲军,继续往张家口方向疾奔。
那边的退路虽已被切断,却还有太子山与七里山两座卫堡在他们手中。
脱脱不花已经做好了在张家口重整大军,然后强攻东山堡的准备。
这一战,哪怕牺牲数万人的性命,他也要确保他麾下的鞑靼部主力退入草原。
不过就在脱脱不花的怯薛军,行进至距离张家口不到三十里的时候。他的丈人‘乌梁海万户’沙不丹策马驰来,紧紧抓住了他的马缰。
“不能再往前走了,大汗!如果我们再这样逃下去,今日所有鞑靼部的将士都会葬身于此。我知道大汗是想要强攻东山堡,可晋人绝不会给我们整军攻堡的机会。在这之前,这三十余万蒙兀勇士就会被晋军屠杀殆尽,您可以看我们的后面——”
脱脱不花错愕回望,然后他就望见了后方一片漫山遍野,杂乱不堪的蒙兀兵马。
在他们后方十三里外,则是以铺天盖地般气势追击过来的晋人军阵。
在长达五十里路的长途跋涉之后,他们竟没有被甩开太远,一直紧紧咬在了后方。且哪怕是高速行进的时候,也依然军阵严整,如林如山!
还有三万晋人骑军游弋在外,在从容猎杀着那些落后的蒙兀骑士。
脱脱不花只稍稍估算了一下距离,就知道沙不丹的建言是对的。
这种情况下,他们即便赶至张家口,也没有时间攻堡,反倒会遭遇晋军前后夹击的情况。
脱脱不花的面色顿时阴晴不定,大约三个呼吸时间之后,他终于开口:“传令下去,拦截诸部军马,就地列阵!再敢逃窜者,就地斩杀。”
脱脱不花蓦然长吐了一口浊气:“发我‘王帐金箭’,转告诸部之主。今日我们要么将这些晋军击溃,从容退出长城,要么就是败于晋军之手,战亡埋骨于此!除此之外,绝无侥幸之理!”
于此同时,在十三里外,镇朔大将军朱国能在全军阵前遥望着前方的蒙兀大军。
这一瞬,他不惊反喜:“脱脱不花的怯薛军停下了,看来是要在这里整军结阵,与我军决一死战了。”
“他已退无可退!”李轩自信从容的一笑,转而策马在阵前奔驰,仔细观察着他麾下将士的状态。
沿途中那些大晋将官都猜知到他的意图,他们都哈哈大笑,然后以狼哭鬼嚎一样的咆哮声回应。
“郡王殿下,您不用看了!这才走了多久?都不到五十里路,往日我这些部属急行军上百里都不用歇息!”
“殿下,我白阳堡千户所的士气稳着呢!您只管下令!”
“郡王殿下,我部体力充沛!哪怕战个一日夜都不成问题。”
“殿下,梁家堡千户所请为先锋!”
李轩没做理会,他策马仔细看了一阵,就再次回归中军。
“传我将令,全军即刻压上!前方骑军抢占有利地形,准备突击!转告诸将,土木堡雪耻之刻,就在今夜!”
他前方的蒙兀人,不但阵型散乱,军心不稳,离心离德,且疲惫已极。
这个时候,李轩岂会给对方重整军阵的机会?
随着他的亲兵策骑四出,传达军令,整个晋军上下再次欢呼震吼。他们士气如虹,一股浩大的血气狼烟直塞虚空!